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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 逍遥江东(2 / 2)

于吉立于场中,青袍飘飘,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,享受着这万众朝拜的荣光。司通则收起了白虎幻象(实则是解除生物电刺激,恢复原状),悄然隐入人群,金色的瞳孔看着这一切,心中并无多少波澜。这种虚妄的崇拜,它早已看透。

吴郡豪富顾雍的府邸,弥漫着一股沉疴将死的腐朽气息。病榻上,须发皆白的老家主形容枯槁,气若游丝。

于吉被奉为上宾。他煞有介事地围着病榻转了几圈,口中念念有词,最后取出一粒他声称是采集天地精华、耗费心血炼制的“延寿金丹”。那金丹色泽暗红,散发着奇异的药香。

“此丹可疏通百脉,涤荡沉疴,延寿三载。”于吉信誓旦旦。

在顾雍子孙期盼的目光中,金丹被喂入老家主口中。于吉则手持白玉杖,杖头水晶对准老家主心口,蓝光幽幽。实际上,石板悄然释放出微量的纳米机器人集群,顺着消化道进入血管,短时间内清理了大量淤积的血管垃圾和部分坏死组织。

奇迹发生了!不过半日,原本奄奄一息的老家主竟然面色红润了不少,呼吸变得平稳有力,甚至能勉强坐起来喝几口粥!顾府上下喜极而泣,对于吉奉若神明,奉上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。

司通蹲在房梁的阴影里,冷冷地看着这一切。它知道,那所谓的金丹不过是普通的草药丸子,真正的“疗效”来自纳米机器人的临时清理。这种效果是透支性的,如同饮鸩止渴,用不了多久,被强行刺激的衰竭器官就会彻底崩溃。所谓的延寿,不过是死亡前短暂的回光返照。

另一处,某支被山越袭扰、士气低落的江东军营地。

于吉被请来“鼓舞士气”。他登上一处高台,面对下方黑压压、神情疲惫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士兵。他取出一个布囊,从中抓出一把普通的、甚至有些发霉的豆子。

“今日,贫道借天兵十万,助尔等荡平山越!”于吉声若洪钟。

他口中念念有词,猛地将手中的豆子朝着前方空地撒去!同时,石板被他隐藏在袖中,功率全开,强大的神经暗示信号如同无形的浪潮,瞬间覆盖了整个校场!

嗡!

在下方所有士兵的眼中,那些落地的豆子,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!光芒中,一个个身披金甲、手持利刃、面目模糊却气势惊人的“天兵天将”凭空出现!密密麻麻,阵列森严,杀气直冲云霄!

“天兵!是天兵下凡了!”

“杀!跟着仙师杀光山越!”

士兵们瞬间被这“撒豆成兵”的壮观景象刺激得热血沸腾,双目赤红,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!恐惧被驱散,疲惫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狂热和杀戮的欲望!他们嗷嗷叫着,挥舞着兵器,仿佛真的被十万天兵加持,朝着假想敌的方向疯狂冲去!整个校场如同沸腾的油锅!

于吉站在高台上,满意地看着下方被他用群体神经暗示彻底点燃的“狂战士”。司通则伏在营寨的了望塔顶,金色的瞳孔清晰地穿透了那虚假的幻象,看到的是士兵们因为过度亢奋而扭曲的脸庞,听到的是他们喉咙里发出的、如同野兽般的嘶吼。这种狂化状态结束后,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深重的疲惫和精神的损伤。

司通跟着于吉,从一个喧嚣的宴会到另一个奢华的府邸,从一个狂热的军营到另一个愚昧的村庄。它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,冷眼旁观着于吉用辰星族的科技玩弄人心,聚敛财富,享受着被奉为神明的无上尊荣。

起初,它内心充满警惕和不屑。这些把戏,在它漫长的生命里显得如此幼稚而危险。它时刻提醒自己,不能沉溺,不能忘记守望者的职责。

然而,潜移默化中,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。

一次夜宴后,于吉带着几分醉意,拉着司通溜到后厨。他变戏法似的从水缸里拎出一条圆滚滚、气鼓鼓的河豚。

“尝尝这个,老猫!江东一绝!”于吉眼睛发亮,手法娴熟地处理着河豚,将剧毒的肝脏、卵巢等部位精准剔除。他将晶莹剔透的鱼肉切成薄如蝉翼的片,摆在洁白的瓷盘里。

“放心,”于吉看出司通的迟疑,得意地晃了晃白玉杖,“有它在,这点小毒,连让你拉肚子都做不到。”他手指在杖头一点,一道极其微弱的生物电阻断脉冲笼罩了那盘鱼肉。

司通犹豫了一下,终究抵不过那鱼肉散发出的、奇异而诱人的鲜甜气息。它伸出爪子,小心翼翼地拈起一片近乎透明的鱼肉,放入口中。

那一瞬间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爆炸般的鲜美滋味在舌尖轰然绽放!如同万千颗微小的星辰在味蕾上炸开!冰凉、滑嫩、带着海洋深处最纯粹的甘甜和一丝微妙的、令人迷醉的刺激感!这滋味,超越了它数千年生命里啃过的所有金属碎屑、猎物的生肉、甚至尼巴鲁合成的能量膏!一种纯粹的、属于生命本身的感官愉悦,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!它金色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,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到极致的、近乎叹息的咕噜声。

于吉看着司通的表情,哈哈大笑起来,自己也拈起一片鱼肉丢入口中,满足地眯起了眼。

深夜,于吉租了一条小船,带着司通飘荡在宽阔的江面上。明月当空,江水如练。两岸的芦苇在夜风中摇曳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远处隐约传来悠扬的、带着浓郁楚地风味的渔歌,嗓音苍凉而悠远,在寂静的江面上回荡。

于吉斜倚在船头,拍着船舷,用他那清朗的嗓音,和着远处的渔歌,轻声哼唱起来。唱的是一首古老的楚辞,词句司通不懂,但那曲调中蕴含的苍茫、悠远、以及对天地自然的咏叹,却奇异地穿透了语言的隔阂,直抵心灵深处。

“浴兰汤兮沐芳,华采衣兮若英……”于吉的歌声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夜空的魔力。

司通蹲坐在船尾,江风拂动着它厚实的毛发。它不再警惕地竖着耳朵,而是微微眯起了金色的眼睛。口中河豚的极致鲜美尚未散去,耳畔是空灵的楚歌,鼻尖是湿润的江风气息。明月、大江、渔火、歌声……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奇异的安宁和放松感,如同温暖的潮水,缓缓包裹了它坚硬了数千年的心灵。

它低头,看着自己在月光下倒映在江水中的模糊影子。不再是那个时刻紧绷、背负着沉重使命的守望者,只是一只……在月下江心,听着歌,回味的猫。它伸出带着褐色伤疤的前爪,无意识地在船舷湿润的木头上轻轻划过。划出的不再是星图或警告符号,而是一道道毫无意义的、如同水波般的涟漪纹路。

它醉了。不是因为酒,而是因为这从未体验过的、属于凡尘的、简单而纯粹的……逍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