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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 踏上新途(2 / 2)

司通明白,张角虽死,黄巾主力虽灭,但由那块失控石板播撒下的恐惧、对“神迹”的扭曲记忆、以及那些融入环境的纳米污染,如同无形的毒瘴,正在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上悄然滋生、蔓延。它们依附于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渴望,化身为各种荒诞的邪神崇拜(淫祀),腐蚀着人心。

它拖着依旧虚弱的身躯,继续南下。沿途所见,皆是疮痍。十室九空,白骨露于野。偶尔遇到一两个尚有人烟的村落,也如同惊弓之鸟,对外来者充满警惕和敌意。人类的语言在苦难和隔绝中变得更加破碎、混乱,交流的鸿沟如同天堑。

终于,在穿越了无数荒芜的郡县后,司通抵达了兖州的东郡地界(今河南濮阳附近)。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。郡城似乎正在经历一场肃清。

城墙之上,张贴着崭新的官府告示。上面用凌厉的笔锋写着严令:捣毁一切“淫祠邪祀”,禁止“巫觋惑众”,违者严惩不贷!城门口,一队队披着崭新皮甲、神情肃杀的郡兵正押解着一群披头散发、神情或萎靡或癫狂的男女出城。他们有的穿着类似张角那样的黄色破袍,有的则打扮得更加诡异,身上挂着各种兽骨和怪异的符箓。士兵们粗暴地推搡着他们,将搜缴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“神像”、画着扭曲符号的“天书”、以及成捆的草药,堆在城外的空地上,泼上火油,点燃。

火光冲天而起,黑烟滚滚。那些被押解的“巫觋”有的哭嚎求饶,有的则发出怨毒的诅咒。周围聚集的百姓,脸上表情复杂,有快意,有麻木,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。

司通伏在远处的树丛中,金色的瞳孔倒映着跳跃的火光。它认出了那些被投入火堆的“天书”材质——并非尼巴鲁石板,只是些粗劣的羊皮或纸张,上面画着模仿尼巴鲁符号的扭曲图案。那些“神像”,也只是拙劣的泥塑木雕。真正的污染源(纳米残留)早已融入环境,难以根除。这场肃清,更像是一场政治上的清洗和信仰的整肃,由一位名叫曹操的骑都尉(后为济南相)强力推行。

“烧!都烧干净!”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城门口响起。司通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精悍的将领按剑而立,面容冷峻,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焚烧的现场和周围的人群。正是曹操。“惑乱人心,妖言惑众者,杀无赦!从今往后,东郡境内,唯奉王化,禁绝淫祀!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。

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面容,也映照着那些在烈焰中扭曲、化为灰烬的偶像和符箓。司通看着这一幕,心中并无多少波澜。曹操的手段或许酷烈,但至少,他在试图斩断那些由恐惧和扭曲记忆滋生出的、可能再次引发混乱的邪祟根苗。只是,那些深埋在土壤里、融入草木的纳米污染,那些潜伏在人性深处的恐惧和对非常之力的渴望,又岂是几把大火能彻底焚尽的?它们只是暂时蛰伏,如同地底的暗流,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契机。

司通最后看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和曹操冷峻的背影,转身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南方的荒野小径。它的脚步依旧虚浮,前爪的伤口在长途跋涉下隐隐作痛,但眼神却比离开乱葬岗时坚定了许多。盘古锏的脉动如同遥远的灯塔,虽微弱,却始终指引着方向。它不再试图去扑灭每一处可能复燃的余烬,它要去寻找新的力量,去等待下一次真正需要它这只来自群星的猫亮出爪牙的时刻。

南行。目标——荆州云梦大泽。那片传说中烟波浩渺、磁场混沌、水网纵横的古老泽国。混乱的力场是天然的屏障,充沛的水汽和阳光是“赤道吐纳术”最佳的修炼场。更重要的是,那里远离中原的战火纷扰和人心的倾轧,是蛰伏与积蓄的理想之地。

路途依旧艰难。它避开兵匪,渡过浑浊的河流,翻越荒芜的山岭。身体在缓慢而顽强地恢复,新生的毛发覆盖了焦黑的伤疤,虽然不如从前光亮,却足够御寒。前爪的伤口结了厚厚的痂,行走时依旧不便,但已不再流血。体内的暖流在持续的吐纳和盘古锏脉动的滋养下,如同细小的溪流,虽细小却持续不断地流淌着。

一日黄昏,它拖着疲惫的身躯,终于抵达了汉水之畔。宽阔的江面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粼光,对岸是苍茫起伏的山影,那里就是荆州的土地。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,吹拂着它身上一路的风尘。

司通蹲坐在江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,金色的瞳孔眺望着烟波浩渺的南方。暮色四合,江面上渔火点点,晚归的渔舟拖着长长的涟漪。江对岸的村落,升起了袅袅炊烟,传来模糊的、带着楚地特有腔调的人语和犬吠。一种人间烟火的宁静气息,暂时冲淡了它一路行来所见的满目疮痍。

它低下头,舔了舔前爪上厚厚的血痂。然后,它抬起头,最后望了一眼北方——那是中原的方向,是长社的焦土,是洛阳的宫阙,是它数千年守望中所有的牺牲、所有的荣耀、所有的遗憾与疲惫汇聚之地。

没有留恋,没有告别。

它纵身一跃!

灰白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,如同投向母亲怀抱的游子,无声地没入了汉水幽暗而冰凉的波涛之中。水花轻溅,旋即被奔流的江水抹平。

江面上,一艘晚归的渔舟恰好经过。船头的老渔夫似乎瞥见了一道巨大的灰影入水,他揉了揉眼睛,再望去时,只见江水汤汤,暮色苍茫,唯有几点渔火在远处闪烁。

“怪事……”老渔夫嘀咕了一声,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,摇摇头,继续摇动船橹。浑浊的江水在船尾拖出长长的波纹。

水面之下,司通舒展着久未畅游的肢体,感受着水流温柔的托举和冲刷。冰冷的江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伤痛,也洗去了最后的犹豫。它调整着呼吸,金色的瞳孔在幽暗的水中闪烁着坚定的微光。它不再回头,向着南方,向着那片未知的泽国,向着下一次星辰错位的召唤,奋力潜游而去。

余烬未冷,新途已启。深埋地脉的盘古锏碎片,如同永恒的坐标,在它的灵魂深处,持续传来微弱而温暖的脉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