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:府城暗流初涌动
抚平府城,乃一府之心脏。高墙深池,街衢纵横,商贾云集,舟车络绎。其繁华喧嚣,气运之混杂,远非青林县那等清净之地可比。
张润的神识如无形的潮水,漫过这座古老的城池。官衙的肃穆、市井的喧嚣、学宫的文气、码头的粗犷、乃至暗巷里的污秽…种种气息交织碰撞,形成一片庞大而混沌的气运之海。无数或明或暗的念头、欲望、谋划,如同海底的暗流,潜藏涌动。
他的神识首先落在那最为醒目的府衙之上。知府李文渊的气运光柱依旧与他的神光隐隐呼应,比之前似乎更凝实了些许,但仍带着几分官场中人的审慎与观望。府衙之内,各房胥吏忙碌奔走,文卷堆积如山,关于赋税、刑名、水利、漕运的各类事务千头万绪。几股代表着不同派系、不同利益的细微气运在其中纠缠角力。
【监察官吏:抚平府衙运转如常,知府李文渊持重,暂无异常。然吏治积弊犹存,民生疾苦暗伏。】
神识扫过市井。繁华之下,是贫富的悬殊与生计的艰难。米价似乎又涨了几分,码头苦力扛着沉重的麻袋,脊背弯成痛苦的弧度,小作坊里童工的眼眸缺乏光亮。也有富商巨贾一掷千金,酒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。
更深处,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在黑暗中进行:地下钱庄的盘剥、帮派的勒索、私盐的贩运…这些污秽之气如同附骨之疽,侵蚀着这座城市的肌体。
而在城西一片略显破败的坊区,一股浓郁的病气与死气引起了张润的注意。似乎是时疫初起,已有数户人家出现症状,郎中束手,百姓恐慌,却因贫贱而被官府暂时忽视。绝望的祈愿微弱的飘起,大多并非指向具体神佛,只是一种本能的哀嚎。
张润的神识微微一顿。此地,或可作为切入点。
正思忖间,他的神识触碰到府城内几处特殊所在。
城东,清虚观。观不大,却古意盎然,香火颇旺。观主玄尘子正在静坐,忽感一股浩瀚而陌生的神念扫过,虽一闪即逝,却让他骤然睁开双眼,眼底精光闪烁,掐指推算,面露凝重:“好纯正的神道气息…覆盖全城…莫非真是那位…”
城南,大悲寺。钟声悠扬。一位眉毛雪白的老僧正在扫落叶,动作微微一滞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低声诵了句佛号:“人间有神,非佛非仙,是劫是缘?”
城北一处僻静宅院,书房内,一名身着儒衫、气质清癯的中年文士正临帖写字,笔锋忽然一颤,一滴墨污了宣纸。他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,眉头微蹙:“正气?非也…刚猛?亦非…此乃何气?竟能扰动文心?”
这些修行者或文人雅士,灵觉远超常人,皆在不同程度上感知到了张润那覆盖全府的神识扫描,反应各异,但皆惊疑不定。
张润并未与他们接触,只是记下了这些气息。
就在此时,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带着一丝熟悉官气的波动,从府衙一侧的驿馆中传出。
是那份来自青林县的奏报!
周文渊县令关于“四小时工作制”及青林县“政通人和、百业兴旺”的详实奏报,已通过驿站公文渠道,送达府衙户房。一名户房书吏正漫不经心地拆阅着来自下属各县的文书,当看到青林县的公文时,眼睛猛地瞪圆了。
“日作四时,赋税反增?民无讼事,仓廪丰实?这…这青林县周文渊,莫非是得了失心疯?!”书吏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,随即又仔细看了几遍那措辞严谨、数据详实的报告,以及后面附着的、盖有青林县大印的《试行条例》。
他不敢怠慢,连忙拿着文书去找户房主事。主事看了,也是目瞪口呆,疑为天方夜谭,但又见印信齐全,文书不似作假。
“荒诞!离奇!”主事搓着牙花子,“此事…需得立报府尊大人!”
公文被迅速呈递至知府李文渊的案头。
李知府看着这份与其他县府哭穷诉苦、要求减免赋税的文书截然不同的报告,同样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沉思。他回想起前几日那响在心底的神谕,再结合这文书中所言…
“莫非…真与那城隍显圣有关?”他手指敲着桌面,目光深邃,“半日劳作,竟能如此高效?民生安乐,竟至于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