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凌霄!”云阳子声音嘶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,“你看见了!赵坤!是赵坤!蚀灵散!地字号的‘无生傀’!他这是要绝我符堂的根!断我青岚宗的符剑道统!你还要护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?!”他指着执事堂的方向,枯瘦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。
凌霄子淡漠的目光终于转向秦墨。看着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缠绕的灰气,看着他体内被剧毒侵蚀得千疮百孔、仅靠一缕微弱涅盘金焰顽强护住心脉的惨状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,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、难以捕捉的涟漪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微澜。
他没有回答云阳子的质问,只是对着秦墨,再次开口。
“静。”
这一次,声音不再是敕令万物的威严,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抚慰神魂的韵律。
随着这个字落下,秦墨识海中那被蚀灵散疯狂撕扯、如同被亿万冰针穿刺的剧痛,竟奇迹般地开始消退。那疯狂反扑、试图彻底冻结他灵力和生机的灰气,仿佛遇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秩序之力,其扩散侵蚀的势头被强行遏制、梳理。虽然剧毒仍在,依旧盘踞在经脉丹田,阴冷刺骨,但那种神魂随时会崩溃的灭顶之危,暂时被隔绝了。秦墨闷哼一声,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微微松弛,意识却因剧烈的消耗和痛苦而沉向更深层的黑暗,只在彻底昏迷前,模糊地感觉到一股温润却浩瀚无边的清流,从顶门百汇缓缓注入,如春风化雨,艰难地滋润着他枯竭的经脉,对抗着蚀灵散的阴寒。
做完这一切,凌霄子那由意志凝聚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、透明。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根悬浮的、散发不祥死气的漆黑指骨,目光似乎穿透了符堂的重重禁制,望向了执事堂深处某个方向。
“赵坤。”凌霄子的声音恢复了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,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凝固的角落,“执事堂权柄,即刻移交云阳长老暂代。”
云阳子猛地抬头,眼中怒火稍敛,却依旧燃烧。
“你,”凌霄子的声音顿了顿,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,“去‘思过崖’,守墓百年。非召,不得出。”
话音落下,那道青袍虚影彻底消散。凝固的空间骤然恢复流动!穹顶星辰重新开始缓慢运转,符道灵韵再次充盈。仿佛刚才那冻结时空、一言抹杀符傀的恐怖景象,只是一场幻梦。
只有地上那滩秦墨吐出的、带着灰气的黑血,以及悬浮在空中的那根漆黑指骨,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残酷杀局。
云阳子一步跨到秦墨身边,枯手搭上其腕脉,感应到那缕微弱却坚韧的涅盘金焰仍在顽强跳动,才稍稍松了口气。随即,他猛地抬头,老眼赤红地望向那根漆黑指骨,枯瘦的脸上肌肉扭曲,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。
“守墓百年?便宜他了!”他一把抓过那根冰冷刺骨的指骨,指骨上的螺旋扭曲符文仿佛活物般蠕动,透出蚀骨的恶意。“但这东西…”云阳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冰冷的光芒,“赵坤老狗,还有你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鬼东西…你们给我徒儿的蚀灵散,老夫必十倍、百倍奉还!就从…这根骨头开始!”
他小心地将昏迷的秦墨扶起,枯瘦的脊背挺得笔直,一步一步,走向符堂深处更隐秘的疗伤静室。那根漆黑指骨被他紧紧攥在掌心,冰冷的死气与符堂古老的灵光碰撞,发出无声的嘶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