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的清晨,青衣江湾的冰壳终于开始消融。陈守义背着帆布钓包走出楼道时,鞋底碾过路面残留的融雪水洼,溅起细碎的水花,混着远处元宵灯会的锣鼓声,新春的热闹劲儿一下子漫了过来。他摸了摸钓包内侧的口袋,里面装着小满连夜整理的《江湾钓鱼年鉴》首稿 —— 封面是少年手绘的江湾四季全景图,春有浅滩新绿,夏有芦苇荡波光,秋有银杏落岸,冬有冰面映灯,扉页上还写着一行小字:“记录江湾的鱼,也记录江湾的人”。
“爷爷!这里!”
小区门口的元宵灯笼下,小满正踮着脚挥手,怀里抱着一摞《江湾钓鱼年鉴》征求意见稿,背上的双肩包侧袋里露出半截新做的芦苇浮漂 —— 漂身上用红笔写着 “开江第一钓”,还系着一根红绳,在晨光里晃悠。少年穿着件浅蓝色的薄外套,裤脚沾了点泥点,显然是早上去江湾踩点时踩进了融雪坑,却依旧笑得灿烂:“您看咱们的年鉴!我把去年的渔获数据、钓技技巧、钓友故事都整理进去了,还加了‘开江鱼钓法’专题,一会儿给钓友们看看,让大家提提意见!”
陈守义接过年鉴稿,指尖拂过厚实的纸张,心里泛起暖意。年鉴里不仅有详细的 “四季钓技索引”—— 春天的红虫逗钓、夏天的草窝诱鱼、秋天的酒米打窝、冬天的冰下逗钓,每个技巧都配着步骤插图;还有 “钓友故事集”,里面记录着老张在部队钓草鱼的往事、李师傅守江湾三十年的经历、王奶奶第一次钓上鲫鱼的趣事,甚至还有小林和小周这些年轻钓友的成长日记,字里行间满是烟火气。“小满做得真用心,” 他把年鉴稿放进钓包,“今天的‘开江鱼垂钓大赛’就在老洄湾,老张和李师傅已经去布置场地了,王师傅他们还说要带着新钓友来学开江钓法,咱们赶紧过去,别耽误了。”
“好啊!” 小满蹦了一下,肩上的红绳晃得更欢,“我还准备了‘开江鱼饵料套装’,用新鲜红虫和酒米混合的,昨天跟渔具店王老板请教的,说开江鱼最爱这口!”
两人踩着融雪往江湾走,新春的江湾满是生机。岸边的柳树抽出了一寸长的嫩芽,垂在水面上,像姑娘们垂落的发丝;芦苇丛里泛出淡淡的新绿,枯叶下藏着细小的芽尖,风一吹,枯叶簌簌落下,与新芽交织成 “沙沙” 的声响,像是新旧生命的对话;江面上的碎冰顺着水流慢慢漂动,偶尔有小鱼跳出水面,溅起的水花落在碎冰上,瞬间融入江水,惊起一圈圈涟漪。
走了约莫二十分钟,老洄湾的浅滩出现在眼前。这里的冰已经基本消融,只剩下零星的冰碴漂在水面上,浅滩处的水色清澈见底,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,偶尔有银色的开江鲫在石缝间穿梭,引得小满忍不住停下脚步,掏出笔记本快速画了几笔。
“守义,小满,可算来了!”
浅滩入口处,老张正忙着挂横幅,上面写着 “江湾新春开江鱼垂钓大赛”;李师傅蹲在岸边,手里拿着一把红虫,正往饵料盆里加酒米;王师傅和赵叔则在布置比赛场地,用红绳划分出十个钓位,每个钓位旁都插着一面小彩旗,上面写着编号;小林和小周拿着相机,正对着江湾拍素材,说是要给年鉴加 “开江渔汛实拍图”。
“就等你们的年鉴稿了!” 老张放下横幅,迎上来接过年鉴,“昨天钓友群里都在问,啥时候能拿到咱们的‘江湾钓技宝典’,今天正好让大家提提意见。”
李师傅也笑着凑过来,从饵料盆里捏起一点红虫酒米饵料:“小满,试试这个,我按你说的比例加了酒米,开江鱼肯定爱咬。一会儿比赛,你先给新钓友们演示演示开江钓法,让他们学学怎么找鱼道、怎么调浮漂。”
小满赶紧点头,从双肩包里拿出自己的芦苇浮漂:“李爷爷,我这浮漂是用去年的老芦苇做的,吃水稳,开江鱼咬钩时漂相特别明显,一会儿我用它演示。”
陈守义看着三人围在一起研究饵料和浮漂的样子,心里泛起一阵暖意。从去年春天的初遇到如今的新春,他们四人像家人一样,一起走过了江湾的四季,也一起把钓鱼的乐趣和温情传递给了更多人。而小满,总能带着年轻人的新鲜想法,把老钓法玩出新花样,也把江湾的故事一点点攒起来,变成了这本沉甸甸的年鉴。
上午八点半,钓友们陆续赶来,一共来了三十多人,既有小区里的老钓友,也有从附近社区赶来的新面孔,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跟着家长来凑热闹。小满和小林负责分发年鉴征求意见稿,给每位钓友发了一支笔,让大家在稿纸上标注修改建议;陈守义和老张则带着新钓友熟悉钓位,教他们辨认开江鱼的鱼星 —— 开江鲫的鱼星是细小的气泡,一串串浮在水面上,像撒了一把碎珠子;李师傅和王师傅则在饵料区忙碌,给大家分发红虫酒米饵料,还不忘提醒:“开江鱼活性低,饵料别捏太硬,入水后要慢慢雾化,才能引鱼过来。”
上午九点整,老张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声。钓友们纷纷走到自己的钓位,开始准备钓具。小满和陈守义分到了相邻的钓位,他拿出新做的芦苇浮漂,按照年鉴里写的 “开江鱼调漂法”,把浮漂调整到露出两目 —— 开江鱼在水底活动,浮漂露出两目能更清晰地观察咬钩信号。“爷爷,您看我调的漂对不对?” 他抬起头,眼里满是期待。
“对,” 陈守义点点头,帮他调整鱼线长度,“开江鱼多在水底淤泥层觅食,鱼线要刚好能触到泥面,别太长也别太短,不然钓不到。”
小满笑着点点头,捏起一点红虫酒米饵料,轻轻挂在鱼钩上,然后将钩饵慢慢放进水里。他握着鱼竿,眼睛紧紧盯着芦苇浮漂,手指轻轻搭在竿柄上 —— 开江鱼咬钩慢,得有耐心等。
“别急,开江鱼要等十分钟才会进窝,” 李师傅在旁边轻声提醒,“浮漂要是轻轻往上顶,就是鱼在试探,再等两秒,浮漂往下沉就是咬钩了。”
果然,过了约莫十二分钟,小满的芦苇浮漂突然轻轻往上顶了顶。他屏住呼吸,手指更紧地握住竿柄,心里怦怦直跳 —— 这是比赛开始后的第一个鱼讯,也是他用新浮漂钓开江鱼的第一竿,既紧张又兴奋。
又过了三秒钟,浮漂猛地往下一沉,瞬间沉下去了一目。“提竿!” 陈守义低喝一声。
小满反应迅速,手腕轻扬,鱼竿弯起一道柔和的弧线,一条银闪闪的开江鲫被钓出水面,鳃边还挂着一丝红虫。“钓上来了!爷爷,我钓上开江第一鱼了!” 少年高兴得跳起来,差点滑倒,老张赶紧扶住他。
“这条有六两多,” 李师傅接过鱼,放在电子秤上,“开江鲫这么肥,少见,是好兆头!”
周围的钓友们纷纷围过来,新钓友们更是凑到小满身边,问他调漂的技巧、饵料的配比。小满耐心地一一解答,还拿起鱼竿,给大家演示如何判断鱼星、如何掌握提竿时机,像个小老师一样。陈守义站在旁边看着,眼里满是欣慰 —— 这孩子不仅自己钓技进步快,还能把技巧清晰地分享给别人,比自己当年强多了。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,浅滩上不时传来欢呼声。陈守义用红虫逗钓钓上一条一斤多的鲤鱼,是今天最大的收获;老张钓上了两条三斤多的草鱼,还钓上了一条翘嘴;李师傅钓上了十几条开江鲫,条条都很肥硕,他说要带回家给小孙女熬鱼汤;王师傅和赵叔也各钓上了一条草鱼,虽然比陈守义钓的小,却也很开心;小林和小周这些年轻钓友也有收获,各钓上了几条开江鲫,脸上满是成就感。
最让人惊喜的是几个跟着家长来的孩子,在小满的指导下,也各钓上了一条小鲫鱼,孩子们拿着鱼,兴奋地跑向家长,举着鱼竿炫耀,引得大家阵阵欢笑。“小满这孩子,不仅会教大人,还会教孩子,真是咱们江湾的‘小钓王’!” 王奶奶笑着说,手里还拿着相机,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。
中午十二点,比赛结束,开始统计成绩。最终,陈守义以总重量 5.2 千克获得一等奖,老张以 4.8 千克获得二等奖,李师傅以 4.5 千克获得三等奖。颁奖仪式上,小满把三本装订好的《江湾钓鱼年鉴》作为奖品,递给三位长辈:“这是咱们的第一本年鉴,以后每年都要更新,记录咱们江湾的故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