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家经营近千年,家大业大,族中子弟众多,他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。
他至今还记得王浩在青苍山山坳中那悍不畏死的模样,那个年轻人疯起来,真的是什么都敢做,哪怕如今王浩举世皆敌,可只要他没死,就有可能做出覆灭楚家的疯狂举动——因为他手上有酆都鬼王旗!
楚澈缓缓起身,走到大厅门口,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枯叶,声音低沉地自语:“王浩,你究竟躲在哪里?你一日不除,楚家就一日不得安宁啊……”
寒风卷起他的白发,在空旷的庭院中,显得格外寂寥。
……
天空像是被一块浸了墨的湿绒布轻轻覆住,铅灰色的云絮沉沉压在檐角,连风都染上了几分黏腻的凉意。
不多时,细密的雨丝便从云隙间漫下来,起初是若有若无的几缕,落在青石板上只洇开浅浅的湿痕,转瞬便织成了一片朦胧的雨帘,将整座宅院笼在一片氤氲的水汽里。
上官玉斜倚在雕花窗棂边,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微凉的窗沿上。
她的目光落在庭院中央那丛芭蕉上——阔大的蕉叶本是浓绿得发亮,被这绵密的雨丝一洗,更显鲜嫩欲滴。
雨点落得极轻,先是一颗,两颗,像断了线的珍珠,悄无声息地缀在叶尖,聚成小小的水珠,顺着叶脉蜿蜒的纹路缓缓滚落,在叶心积成一汪浅浅的碧色。
风裹着雨意掠过,芭蕉叶便顺着风势轻轻摇曳,像是美人垂首时拂动的裙摆。
雨势渐密,雨点落在蕉叶上的声音也从“沙沙”的细语,变成了“淅淅沥沥”的轻吟,每一次击打都带着温柔的力道,却又让蕉叶忍不住微微颤动,将叶上的水珠抖落,溅在下方的青石上,碎成一地晶莹。
偶有几缕调皮的雨丝,借着风势钻进窗内,落在上官玉的发梢,带来一丝沁人的凉。
她低头,目光落在手中那方素笺上。
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,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,笔锋流转间似有风云暗涌,偏偏写的却是最温柔的约定。
“风有约,花不误,年年岁岁不相负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混着窗外的雨声,几乎要被那雨打芭蕉的韵律吞没,“王浩,我相信你会回来的。”
素笺被她紧紧攥在掌心,再抬眼时,她的目光重新落向那片雨雾中的芭蕉——雨还在下,蕉叶依旧在风中摇曳,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应和着什么。
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,平静地望着窗外:那雨是信使,那蕉叶是见证,她与他的约定,亦会如这年年岁岁的风雨芭蕉一般,从未辜负,朝暮皆念。
……
洪武宗境内,那处直插云霄的绝壁如被天斧劈开,壁上洞府隐在云雾深处,透着股令人心悸的血腥气。
洞府中央,一方丈许见方的血池泛着浓稠的暗红色,池水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血色符文,遇风便化作游丝,钻进池中人的肌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