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答得滴水不漏,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完全是一副“混日子”的姿态。
谢砚之沉默了片刻,忽然转变了话题:“黑沙帮重现,劫掠漕粮,嚣张至极。你既掌赤蛟帮情报,可有何线索?”
凌霜似乎早有准备,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,双手呈上:“回国公爷,此乃卑职近日整理所得,关于黑沙帮近期活动的一些零星情报,包括他们可能出没的几个水域、常用的接头暗号以及几个疑似销赃的黑市地点。或许对国公爷剿匪有所助益。”
谢砚之接过卷宗,快速翻阅。里面的信息确实有些价值,并非敷衍了事,甚至有几个地点与他们暗中调查的方向吻合。
然而,正是这种“恰到好处”的配合,反而让谢砚之心中的疑窦更深了。凌霜是顶尖的侦察斥候出身,她若真心想隐瞒什么,绝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马脚。这些情报,更像是一种……主动的、有选择的交代,用以换取信任,或者掩盖更深的东西。
比如,关于黑水涡,关于那批诡异的盐引,关于赤蛟帮与黑沙帮可能存在的勾结,卷宗上只字未提。
谢砚之合上卷宗,目光再次锁定凌霜,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:“只有这些?”
凌霜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:“回国公爷,黑沙帮行事诡秘,多为单线联系。卑职位卑言轻,能接触到的核心机密有限。目前所知,尽在于此。”
茶室内再次陷入沉默。
谢砚之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曾经对他绝对忠诚、可以托付后背的部下,此刻心中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壁垒。她有所隐瞒,而且隐瞒得很深。她的理由看似充分,她的姿态无可指摘,但那种经年累月形成的、对危险的直觉告诉谢砚之——凌霜,绝不仅仅是一个“为生计所迫”加入漕帮的旧部那么简单。
她提供的情报是真的,但真相,恐怕隐藏在她未曾说出的部分里。
“很好。”谢砚之最终淡淡开口,将卷宗递给身旁的侍卫,“若有新线索,及时报知。剿匪事关重大,望你好自为之。”
“是,卑职谨记。”凌霜再次躬身行礼,姿态恭顺,“若国公爷无其他吩咐,卑职告退。”
“去吧。”
凌霜转身,步伐沉稳地离开了茶室,那暗红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谢砚之站在原地,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。
旧部重逢,疑窦丛生。 凌霜的出现,以及她那看似合理却处处透着不自然的解释,如同在原本就迷雾重重的漕帮乱局中,又投入了一颗看不透深浅的棋子。
她究竟是敌是友? 她提供的线索是诱饵还是诚意? 她在那场沉船旧案和盐引迷局中,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?
一切,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