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 乾元帝终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他身体缓缓后靠，重新隐入御案后的阴影深处，只留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，依旧死死锁定着下方。
“退下吧。” 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，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更深的……忌惮。
谢砚之率先起身，动作干脆利落，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冷风。他依旧稳稳托着那份明黄卷轴，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伸出，稳稳地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，将身旁的云映雪扶起。
他的手指触碰到她微凉的手肘，传递过来的，是磐石般的稳定与无声的守护。
云映雪借着他的力量站直身体，苍白的面容在暖阁明亮的宫灯下更显脆弱，可那挺直的脊背，却如同雪中的青竹，带着一种永不折弯的坚韧。她微微垂眸，并未再看御座方向一眼。
两人再次躬身，动作划一。
“臣告退。”
“民女告退。”
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划破了暖阁凝滞的空气。
转身，并肩。
玄色如渊，素白如雪，两道身影在龙涎香雾与帝王深沉如渊的目光注视下，朝着那扇象征着森严宫禁的暖阁大门，从容走去。
那份御笔亲书的赐婚书，被谢砚之紧握在手中，华美的锦缎在宫灯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，如同一个烫手的、华丽的囚笼。
身后，御座之上，再无指节敲击扶手的声音。
只有一片死寂。
以及那目光，如同跗骨之蛆，追随着他们的背影，直到彻底消失在宫门之外的光影之中。
“叩谢隆恩”的余音仿佛还在暖阁内回荡。
而一场新的、无声的、却更加凶险的博弈，已然在这份“恩典”落下的瞬间——
**悄然拉开帷幕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