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特赐婚于太仆寺卿谢砚之,与忠良之后云氏映雪,择吉日完婚,永结同心!”
“赐婚书”三个字,如同惊雷,在暖阁内轰然炸响!
高进忠小心翼翼地将托盘呈至御案边缘,两份华美至极的卷轴静静地躺在那里,如同两道金光闪闪的枷锁,又像是帝王抛下的、裹着蜜糖的试探诱饵。
云映雪低垂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怀中粗布包裹里的金算盘,似乎隔着布料传递来一丝冰冷的触感。乾元三年腊月初八,那张泛黄发脆、带着玄铁私印与暗红血指印的婚书,清晰地浮现在脑海。那才是她与谢砚之真正的盟约,无关皇权,只关生死。眼前这华美无双的“恩典”,是迟来的认可?不,这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!试图用皇权的印鉴,覆盖掉那份早已浸透彼此骨血的私契!试图将他们的结合,重新纳入“皇恩浩荡”的轨道,纳入帝王的掌控之中!
谢砚之的眼底深处,寒芒一闪而逝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第一次毫无避讳地迎上了御座上那双深沉的帝王之眼。那目光沉静如古井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仿佛在无声地叩问:陛下,您是在赐婚?还是在重新宣示所有权?
暖阁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龙涎香无声地缭绕。
只有地龙炭火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,如同紧绷的心弦即将断裂的预警。
乾元帝的身体微微后靠,重新倚回宽大的椅背,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扶手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他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,目光在谢砚之沉静的面容和云映雪低垂的苍白侧脸上来回逡巡,等待着他们的反应。
是感激涕零地领受这份“浩荡皇恩”?
还是……
这份华丽到刺眼的赐婚书,如同一面镜子,清晰地映照出帝王深不可测的疑忌。它不仅仅是对两人关系的官方认证,更是一场无声的君臣博弈,一场关于忠诚、掌控与独立意志的角力。
华美的卷轴在御案上静静流淌着金色的光晕。
暖阁内的空气,却冰冷得如同结了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