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铁床的冰冷,透过薄薄的纱裙,直刺云知微的骨髓,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万分之一寒。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玉雕,被无形的禁锢钉在刑床上,唯有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决堤的泪水,证明着她正在承受何等酷刑。
眼前,沈砚倒在血泊之中,气息奄奄。他左胸心口,是刚刚自行刻下的、鲜血淋漓的“虎符”密文起始字,右胸心口,是那柄妖异的珊瑚匕首深深没入直至刀柄造成的、对称的贯穿伤。左右心口不断涌出的鲜血,与他身上疯狂蠕动的血色咒文、旧疤下幽蓝的毒丹痕迹交织,在他胸前构成一幅绝望而邪异的图腾,仿佛某种献祭仪式的最后一步。
他替她承受了双倍的剜心之痛。
中年男人站在床边,握着那柄因饱饮沈砚心头血而愈发红光流转的珊瑚匕首刀柄,脸上交织着惊怒、错愕,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、对眼前这超出掌控局面的狂热。他试图将匕首拔出,那匕首却像是长在了沈砚的血肉里,纹丝不动,反而发出更低沉的嗡鸣。
“同心……这就是‘同心蛊’反噬后的‘同归’之象吗?”他喃喃自语,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砚心口那交织的血色图案,“以双心承印,引秘文显形……疯子!真是疯子!”
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床上无法动弹的云知微,眼神变得愈发残忍而贪婪:“既然他替你承了这‘印’,那这‘钥’,便必须由你来完成!”
云知微听不懂他话中深意,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让她窒息。她看到中年男人放弃了拔出匕首,转而从怀中取出一个漆黑的、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小瓶,拔开塞子,将里面一种粘稠的、散发着刺鼻腥味的黑色液体,小心翼翼地倾倒在那珊瑚匕首的刀柄与沈砚伤口相接之处。
“嗤——”
一阵白烟冒出,伴随着皮肉被腐蚀的细微声响。那黑色液体仿佛有生命般,顺着匕首向下流淌,渗入沈砚的伤口,与他涌出的鲜血混合,发出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沈砚昏迷中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,眉头因极致的痛苦而死死拧紧,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、破碎的嗬嗬声。
“住手……你对他做了什么?!”云知微嘶哑地喊出声,穴道似乎因这剧烈的情绪冲击而松动了几分。
中年男人并不理会她,全神贯注地盯着沈砚的伤口。在那黑色液体的作用下,沈砚左右心口伤处的血液流淌速度似乎减缓了,并开始以一种更快的速度,与那些咒文、毒丹痕迹交融,逐渐形成一层暗红色的、薄薄的血痂,覆盖在伤口之上,将那珊瑚匕首也半凝固在其中。
而那血痂的轮廓,隐约构成了两个对称的、更加复杂古老的符号雏形!
就在这时,云知微感觉自己左胸心口对应的位置,那之前传来莫名灼热感的地方,皮肤下的灼热感骤然加剧!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,正从内而外地烫着她的心脏!与此同时,她右臂伤口处那沉寂片刻的“海疆图”紫黑色光芒再次爆亮,灼痛感卷土重来,甚至更胜从前!
她与沈砚之间,那被“同心蛊”和这残酷仪式强行缔结的联系,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、无法抗拒的方式,加深,收紧!
中年男人看着沈砚心口逐渐成型的血痂符号,又感受到云知微身上传来的剧烈波动,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、近乎狰狞的笑容。他转过身,再次走向云知微,手中多了一根细长的、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。
“他心承双印,已引动‘虎符’之力。而你,”他用银针的尖端,虚虚点向云知微剧烈起伏的左胸心口,“身负‘海疆’之图,需以‘同归’之血为引,在他心口血痂脱落、密文彻底显形之刻,刺破心尖,滴血其上,方能成就完整的‘钥匙’!”
他话语中的含义让云知微遍体生寒。他要她在沈砚心口那惨不忍睹的伤疤上,再刺一针?用她的血,去完成那所谓的“钥匙”?
“不……你杀了我吧!”她绝望地闭上眼,宁愿立刻死去,也不要成为这继续伤害沈砚的帮凶。
“杀了你?”中年男人嗤笑一声,“你若死了,他这双心承印便成了无源之水,无本之木,必将被反噬之力彻底吞噬,死得惨不可言。你们如今,是真正的……同生共死。”
同生共死……
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将她最后一丝逃避的念头也击得粉碎。
中年男人不再多言,他伸出干枯的手指,在云知微左胸心口那灼热之处用力一按!
“啊!”云知微痛得浑身一颤,感觉那处的皮肤下,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,跳动得更加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