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批注噬(1 / 2)

货舱昏暗的光线下,那封沾染着新旧血迹、浮现着暗金批注的信笺,被沈砚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,边缘微微卷曲,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。空气凝滞,只剩下云微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,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。

她趴伏在冰冷的樟木箱上,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砚,看着他冰封般的脸上那细微的、紧绷的下颌线条,看着他垂眸凝视血书时,眼底深处那翻涌的、她无法理解的暗流。

“看来,”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沙哑冰冷,像磨砂纸擦过生锈的铁器,“你发现了些……不该发现的东西。”

不该发现?

是啊,她不该发现兄长至死都在忧心她的安危,不该发现那颠覆她所有恨意的、“盾”的猜测,更不该发现他这充满矛盾与戾气的批注!

“为……什么?”云微的声音嘶哑干裂,如同破锣,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,牵扯着腰间的剧痛和喉头的腥甜,“兄长……说的……是什么……意思?!‘盾’……是什么?!你……你对他……做了什么?!”

她死死盯着他,眼中是崩溃边缘的疯狂与执拗,那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恨意,此刻正与血书中透露的可怕可能性激烈交战,几乎要将她撕裂。

沈砚缓缓抬起眼眸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此刻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,映不出丝毫情绪,只有无尽的冰冷与……一丝极淡的,近乎**疲惫**的嘲弄。

他没有回答她的质问。他的目光,从她苍白扭曲的脸,移到她无力垂落、却依旧紧握着染血信纸痕迹的手,最后,落回他自己手中的血书上。

他的指尖,轻轻拂过兄长那“活下去”三个字,又划过他自己那“朕宁亲手将其折断”的暗金批注。

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云微心脏骤停的举动。

他伸出另一只手,不是对她,而是用那柄仿佛从不离身的、薄如柳叶的小刀,再次**划破了自己的指尖**!

一滴鲜红的血珠,沁了出来。

在云微惊骇的目光中,他将那滴血,**精准地**滴落在了血书背面,那暗金色批注的字迹之上!

“嗤……”
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。

那暗金色的字迹,在接触到沈砚新鲜血液的瞬间,竟然如同活物般,开始**扭动**、**溶解**!字迹的颜色迅速变淡,墨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**抹去**,几个呼吸之间,那充满戾气与复杂情绪的批注,便**消失得无影无踪**!

血书的背面,再次恢复了一片空白。只剩下兄长那染血的绝笔,依旧刺目地留在信纸的正面。

仿佛那暗金的批注,从未存在过。

仿佛沈砚那片刻的情绪失控,那可能的“真相”流露,都只是她重伤之下产生的**幻觉**。

“现在,”沈砚抬起眼,看向目瞪口呆、浑身冰凉的云微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、毫无波澜的冰冷,“它没有了。”

他晃了晃手中已然“干净”的血书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。

“你兄长,云知微,”他继续道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凿击着云微摇摇欲坠的神经,“死于边关战乱,为国捐躯,死得……其所。”

“至于这封血书,”他的目光扫过那樟木箱,“不过是某些人,意图扰乱视听、动摇人心的**拙劣把戏**。”

他把一切都否定了!

轻描淡写地,用一滴血,抹去了所有可能指向“真相”的痕迹,然后将一切归咎于“拙劣把戏”!

云微看着他,看着他那张恢复了完美冰封的脸,看着他那双再也窥探不到丝毫情绪的眼睛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比恨意更深的**寒意**,瞬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!

她明白了。

他不是在解释。

他是在**警告**。

是在用最直接、最残酷的方式告诉她——**无论你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,猜到什么,最终的解释权,只在我。我说它是假的,它就必须是假的。你唯一需要“知道”的,就是我让你“知道”的。**

那刚刚被动摇的恨意,不仅没有消散,反而在这一刻,混合着一种被彻底愚弄、被强行扭曲认知的**暴怒**与**绝望**,如同被压抑的火山,在她体内疯狂地积蓄、奔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