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痛,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,从骨髓深处爆裂开来,瞬间席卷了云微的每一寸神经末梢。那枚朱红的药丸,不再是火焰,而是化作了奔腾的岩浆,在她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,所过之处,带来毁灭般的灼痛与撕裂感。
“啊——!”
她无法自控地发出凄厉的惨嚎,身体蜷缩成虾米状,在地面上疯狂地翻滚、抽搐,试图缓解那非人的痛苦,却只是徒劳。镣铐随着她的挣扎疯狂撞击着冰冷的地面,发出杂乱而绝望的声响,如同为她敲响的丧钟。
视线彻底被一片粘稠的血红覆盖,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角、鼻孔、耳洞甚至唇角溢出,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。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用力搅碎,然后投入了熊熊烈焰之中。
这就是结局了吗?服下了真正的、即刻毙命的剧毒,应了那“宁碎”的谶语?
也好……也好……
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的边缘,求死的本能混杂着解脱的渴望,如同黑暗的潮水,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沉寂。
然而,就在这濒死的混沌与极致的痛苦中,一些光怪陆离、支离破碎的画面,却如同被惊动的鬼火,猛地窜入了她血红的视野,强行阻止着她意识的沉沦。
那不是连贯的记忆,而是灼热的碎片——
* **碎片一:** 熊熊燃烧的府邸,映红了半边天。不是云家!那建筑的制式……是多年前被查抄的、与西夏有牵连的某个亲王府邸!浓烟与火光中,一个少年身影(是沈砚!更年轻,眉眼间满是狠戾与决绝)手持利刃,浑身浴血,正从火场中踉跄冲出,他的怀中,似乎紧紧抱着一个鎏金的、刻着虎头纹样的盒子!他的手臂、后背,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灼伤和刀痕,鲜血淋漓!
* **碎片二:** 阴暗的密室,烛火摇曳。年长许多、已初具帝王威仪的沈砚,脸色苍白如纸,死死攥着那半块刻着“微微 庚辰”的玉佩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他面前跪着一名黑衣人,声音低沉急促:“陛下,虎符密钥缺失一半,强行启动,恐遭反噬,轻则重伤,重则……”沈砚猛地将玉佩拍在桌上,眼神猩红疯狂:“朕不管!没有虎符,如何调动边军?如何……护她周全?!”他口中的“她”……
* **碎片三:** 冰冷的太医院值房。御医战战兢兢地禀报:“……陛下,此毒‘朱颜烬’霸道无比,乃西夏秘传,中者血脉枯竭而亡,状若灯烬……唯一的药引,需以至亲心头热血,混合三十六味奇珍,佐以施毒者自身精血为引,方有一线生机……但此举于施毒者损伤极大,无异于剜心换命……”沈砚背对着御医,玄色龙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:“……用朕的血。”
* **碎片四:** 就是这支金簪!在她及笄礼后不久,沈砚曾借口观赏,将金簪拿去把玩数日。归还时,她并未察觉异常。而现在,在记忆碎片中,她竟“看”到,沈砚在深夜的烛光下,用特制的工具,小心翼翼地在簪头内部镌刻着“宁碎 不折”四个字!他的眼神,不再是帝王的冷酷,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痛楚、挣扎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!刻完字后,他取出一个玉盒,里面正是那枚朱红色的药丸,他凝视药丸良久,最终颤抖着手,将其嵌入了簪头的机关凹槽之中……
这些碎片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之上!
火场夺盒?虎符密钥?朱颜烬?心头热血?剜心换命?他刻下的“宁碎不折”……
不!不可能!这都是假的!是毒药产生的幻觉!是濒死前大脑编造的谎言!
云微在血泊中疯狂地摇头,试图驱散这些“荒谬”的画面。沈砚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!是每日用“冷梅香”折磨她的恶魔!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做这些?怎么可能会用自己的血做药引?怎么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,就在金簪中藏下可能是解药的东西?
这比直接杀了她,还要残忍千万倍!
极致的痛苦与颠覆认知的记忆碎片疯狂交织,几乎要将她逼疯。而就在这时,她因为剧痛而无意识紧紧攥着的右手,那支金簪的簪头,正死死抵在她同样沾满鲜血的掌心伤口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