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伪暖(2 / 2)

见她紧闭双唇,眼神戒备,女子更急了:“没时间解释了!我是来帮你的!你再不服用,等‘蚀骨针’的寒毒与你体内那‘焚心引’彻底融合,你会经脉尽毁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”

焚心引?是指那些金芒吗?

女子见云夙依旧不肯配合,咬了咬牙,似乎下定了决心。她稍稍掀开一点帽檐,露出一双清澈却充满焦急和悲悯的眼睛。

就在那一瞬间,借着微弱的光线,云夙看清了她的脸——虽然憔悴消瘦了许多,但那眉眼轮廓……竟然是之前她在敌营中偶然救下的、那个险些被北戎士兵凌辱的中原女子!她记得,当时这女子自称是随父经商被掳,名叫……阿阮?

她怎么会在这里?还穿着北戎人的服饰?她口中的“蚀骨针”、“焚心引”又是怎么回事?

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云夙的心头。但阿阮眼中那份真挚的焦急和担忧,不似作假。而且,她此刻的出现,以及她拿出的药瓶,是这片绝望中唯一出现的、看似善意的变数。

是陷阱吗?还是……一线生机?

云夙的意志在极度虚弱和体内那股诡异暖流的双重作用下,已经开始动摇。对兄长的愧疚、对现状的绝望、对未知的恐惧,让她几乎本能地想要抓住任何可能缓解痛苦的东西。

阿阮再次将药瓶凑近,语气几乎带着哀求:“相信我……云娘子……快……”

最终,求生的本能(或者说,是不甘心就此崩溃、让仇者快意的恨意)压过了疑虑。云夙微微张开了干裂出血的嘴唇。

阿阮连忙将玉瓶中的液体小心地倒入她口中。药液冰凉,带着奇异的清香,滑过灼痛的喉咙,所过之处,那股由金芒和骨灰融合产生的、令人不安的温热麻痹感,竟真的被压制下去了一些,头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
然而,这清醒带来的,是更加清晰的、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和痛苦。

药效似乎只是暂时的压制,并非根除。云夙能感觉到,那股暖流和金芒仍在体内潜伏,只是活跃度降低了。

阿阮见云夙服下药液,稍稍松了口气,但神色依旧凝重。她快速地将玉瓶收回怀中,低声道:“我只能帮你到这里……银面大人他……你千万要小心他留下的‘焚心引’……那东西……”她的话戛然而止,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,警惕地望向帐帘方向。

“我得走了!”阿阮匆忙起身,将帽檐重新拉低,“你……保重!”她深深地看了云夙一眼,那眼神复杂无比,有感激,有同情,更有一种深沉的、仿佛感同身受的痛苦。

说完,她像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闪出了军帐,消失在风雪中。

帐内重新恢复了死寂,只剩下云夙粗重起来的喘息声,以及地上那堆刺目的骨灰。

药液的清凉效果正在缓缓消退,那股被压制下去的温热麻痒感,如同潮水般再次隐隐泛起。但这一次,因为短暂的清醒,云夙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温暖之下隐藏的、属于沈砚的冰冷意志。

阿阮的突然出现和警告,非但没有带来安慰,反而像在已经混乱的棋局上又投下了一颗迷雾弹。她是谁?真的只是一个被掳的中原女子吗?她为什么能自由出入这里?她口中的“蚀骨针”、“焚心引”究竟是什么?她提醒小心沈砚,是善意,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误导?

而沈砚……“焚心引”……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不祥。这些金芒,果然是他故意留下的!它们的目的,就是像慢性毒药一样,侵蚀她的意志,甚至控制她的身体吗?

云夙艰难地转动脖颈,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些淡金色的针眼痕迹。此刻,在这些痕迹之下,她仿佛能感觉到那些名为“焚心引”的金芒,如同休眠的毒蛇,随时可能再次被激活,与兄长的骨灰一起,对她进行更深层次的、从肉体到精神的改造与折磨。

阿阮给的药,只是杯水车薪。真正的危机,远未解除。

她躺在这冰冷的地上,身侧是兄长的遗骸,体内是仇人埋下的诡异引线。前路茫茫,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。而那一丝看似善意的介入,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?

疲惫、痛苦、迷茫、以及那被强行植入的、虚假的温暖,交织成一张更大的网,将她牢牢缚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