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焰般的巨鸟撕裂云层,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怒与令人窒息的威压,俯冲而下!其速度之快,在空中拖曳出长长的赤色尾焰,灼热的气浪甚至让下方逼近的西夏骑兵人仰马翻,阵型大乱!
“是炎煌雀!快散开!”有识货的西夏将领发出惊恐的尖叫,声音变调。
王叔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,甚至还有一抹无法掩饰的贪婪。他显然认得这只突然出现的恐怖异兽,却没料到它会在此时出现,而且目标似乎是场中那两个濒死之人!
炎煌雀无视了下方的骚乱,锐利如火的赤瞳死死锁定河滩上的冰棺和瘫倒的云薇。它在即将撞击地面的前一刻,猛地舒展双翼,庞大的身躯带来强劲的气流,刮起满地沙石!
然後,它那双足以撕裂钢铁的利爪,并未攻击任何人,而是**极其轻柔却又迅速地**,一只抓住了冰棺的边缘,另一只则**小心翼翼地攫住了瘫软无法动弹的云薇**!
动作精准而克制,彷佛生怕伤及他们分毫。
“拦住它!不能让它带走他们!”王叔如梦初醒,气急败坏地怒吼,甚至亲自抢过身旁亲卫的强弓,搭箭便射!
无数箭矢再次如飞蝗般射向巨鸟!
然而,炎煌雀周身彷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烈焰屏障,箭矢尚未靠近,便被高温熔化成铁水,或者被狂暴的气流卷飞!根本无法伤其分毫!
它发出一声更加高亢愤怒的啼鸣,双翼猛地一振,抓着冰棺和云薇,庞大的身躯扶摇直上,轻松冲破了残存的、稀薄的青金色光点,瞬间攀升至高空!
“该死!该死!”王叔暴跳如雷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赤影迅速变小,消失在云层之中。
一场精心布置的围杀,一场两败俱伤的恶斗,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告段落。河滩上只留下狼藉的战场、惊魂未定的士兵、以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西夏王叔。
他还不知道那半块残缺金属薄片最後显现的“药庐”信息,否则恐怕会更加疯狂。
高空之中,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割。云薇被巨鸟攫在爪中,麻痹感尚未完全消退,身体无法动弹,只能勉强睁开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下方急速缩小的山河,以及身旁那具被巨鸟另一只爪牢牢抓稳的冰棺。棺盖因为之前的撞击和机关损坏,滑开得更大了,沈砚安静地躺在里面,脸色灰败,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,彷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云薇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方才他清醒时那复杂的眼神、决绝的保护、以及此刻濒死的脆弱,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恐慌,瞬间压过了对这只突然出现的巨鸟的恐惧。
这巨鸟从何而来?为何要救他们?它要带他们去哪里?
没有人给她答案。
飞行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巨鸟开始降低高度。下方是一片人迹罕至的、云雾缭绕的崎岖山脉。它灵巧地穿行在山峰之间,最终朝着一处极其隐蔽的、被浓密藤蔓遮掩了半边的山壁俯冲下去。
靠近了才发现,那藤蔓之後,竟然隐藏着一个**巨大的、天然形成的山洞**洞口。
巨鸟收敛双翼,稳稳地降落在洞口外的平台上,然後极其轻柔地将冰棺和云薇放了下来。
一落地,云薇就感到身体的麻痹感正在快速消退。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却因为虚弱和伤痛而再次跌倒。
巨鸟炎煌雀低头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棺中的沈砚,发出一声低沉的、似乎带着某种催促和担忧意味的轻鸣。然後,它用巨大的喙部,极其轻柔地**碰了碰云薇之前掉落在地的那半块残缺的金属薄片**,又用喙指向山洞的深处。
云薇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——它要她带着这半块薄片,进入山洞?山洞里有什麽?能救沈砚?
她强忍着不适,捡起那半块冰凉的金属薄片,又看了一眼棺中气息愈发微弱的沈砚,咬了咬牙,撑着洞壁,艰难地迈步向洞内走去。
炎煌雀没有跟进来,只是守护在洞口,如同一尊忠诚的火焰守卫。
山洞内部比想像中更加深邃宽阔,光线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、混合着各种草药苦涩气息的奇特药香。洞壁并非天然岩石,而是某种类似**白玉的材质**,打磨得十分光滑,甚至反射着微弱的光晕,照亮前路。
这绝非天然洞穴!有人在此长期居住过,或者说,精心布置过!
云薇的心提了起来,握紧了手中的半块薄片和短刃,警惕地缓慢前行。
走了大约百步,前方豁然开朗,出现一个巨大的、如同厅堂般的洞窟。洞窟中央,是一个**清澈见底、散发着氤氲寒气的天然水池**。池边堆放着许多晒乾的药草、研磨工具,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器具。
最引人注目的,是洞窟一侧的玉壁上,**雕刻着一幅巨大的、线条繁复精细的**人体经络穴位图**!图旁还用古老的文字注释着许多小字。
而在经络图下方,摆放着一张**寒玉床**,床上铺着乾净的蒲草。
这里……真的是一处药庐!一处隐藏在深山绝壁中的、极其隐秘的药庐!
云薇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,目光急迫地扫过整个洞窟,试图寻找任何可能救治沈砚的药物或线索。
她的目光,最终定格在那张寒玉床的床头——那里,随意地放着一本**纸页泛黄、边角残破的**古老药典**。
她踉跄着走过去,拿起药典,快速翻阅。
药典的文字晦涩难懂,绘制的草药图形也大多奇特陌生。她心急如焚,一页页飞快翻过。
终於,在药典接近末尾的一页,她看到了一幅图——**一株在冰雪中绽放、七片花瓣颜色各异的奇异花朵**!与那金属薄片最後显现的光影中的花朵,一模一样!
图旁注释着一行小字:“**七色堇,性极寒,蕴生死之力,乃续断脉、吊残魂之圣品,然伴生‘蚀心蛊’,触之即附,蚀心噬魂,无药可解,慎取!**”
七色堇!能续断脉、吊残魂!这正是沈砚现在最需要的!
云薇的心瞬间激动起来!但无药可解?
这……
还不等她细想,药典这一页的背面,一幅**绘制得极其简略的地图**吸引了她的注意——那地图描绘的正是洞外这片山脉的地形,其中在一处标记为“**绝龙渊**”的险地旁,画着一个小小的七色花朵标记!
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注解:“**堇开一甲子,花期仅三日,过则凋零,蛊虫苏醒。取之需以**玉器**盛放,不可徒手。**”
地图!七色堇生长的位置!
云薇的心狂跳起来!虽然危险,但这是唯一的希望!
她猛地合上药典,转身就想冲出洞去告诉炎煌雀,或者自己想办法去寻找。
然而,就在她转身的瞬间,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!
因为,在那张寒玉床的床头内侧,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,她看到了一样东西——
那是一个**已经乾枯发黑、却依旧能辨认出形状的**人类手印**!
而手印旁边的玉壁上,深深地刻着几个充满了无尽绝望与痛苦的字迹,那字迹……她认得!
那是**沈砚的笔迹**!
字迹深深刻入玉壁,彷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恨意:
“****”**
轰——!!!
云薇的大脑彷佛被重锤击中,嗡嗡作响!
十三年前?!试药?!药人?!
沈砚……他曾经来过这里?!他不是来求医的?!他是被当作……试药的药人?!就在这张寒玉床上?!
那个乾枯发黑的手印……是他当年痛苦挣扎时留下的吗?!
那本药典……那七色堇的记载……难道也是他当年被迫试药的内容之一?!
无数可怕的猜想瞬间涌入她的脑海,让她浑身冰冷,手脚发麻!
为什麽?他为什麽会成为药人?是谁带他来的?这药庐的主人是谁?与西夏王叔有关吗?与他身上的诅咒有关吗?
母亲的银针……云家的徽记……药庐的过往……沈砚的伤与秘密……
一切线索如同乱麻,却在“药庐”这个点上,交汇出了一个更加黑暗残酷的可能!
她原本以为找到了一线生机,却可能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更深的、充满痛苦回忆的陷阱!
“唔……”
洞口方向,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、压抑的痛哼。
是沈砚!他被炎煌雀挪了进来?他的情况更糟了!
云薇猛地回头,看到炎煌雀正小心翼翼地将冰棺拖进洞窟,放在寒玉床旁。棺中的沈砚眉头紧锁,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,嘴角不断溢出黑血,气息已经微弱得如同游丝。
不能再犹豫了!
无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麽,无论七色堇有多危险,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!
云薇攥紧了那半块金属薄片和药典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。
她看了一眼那个乾枯的手印和墙上的字,又看了一眼棺中濒死的沈砚。
然後,她猛地转身,对那只充满灵性的巨鸟炎煌雀,举起了药典上那幅描绘着“绝龙渊”和七色堇的简略地图。
“带我去这里!”她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,“现在!立刻!”
炎煌雀赤红的瞳孔看了看地图,又看了看沈砚,发出一声急切的低鸣,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。它弯下脖颈,示意云薇爬上它的背。
云薇没有任何犹豫,挣扎着爬上鸟背,紧紧抓住它颈部炽热的羽毛。
炎煌雀长鸣一声,振翅而起,冲出山洞,朝着地图上标注的“绝龙渊”方向,疾飞而去!
风声在耳边呼啸,脚下是万丈深渊。
云薇伏在鸟背上,回头望了一眼那迅速变小的山洞洞口。
沈砚……等我……
无论付出什麽代价……
**绝龙渊,地势之险,远超云薇想像。**
这是一道深不见底、终年云雾缭绕的巨大裂谷,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,几乎无处落脚。刺骨的阴风从渊底呼啸而上,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