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阿弃,在做出那一击之后,也彻底耗尽了所有力气,手臂无力地垂落。毒蕈的汁液混合着血污沾染在她的手指上,带来一种冰冷的粘腻感。
她成功了……暂时震慑住了他们。
可是……
她的目光,艰难地投向身下。
那个孩子……刚才士兵粗暴的拉扯和外面的变故……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。
一股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悲凉和空洞瞬间攫住了阿弃的心脏。比背部的灼痛、比断指的酷刑更甚。
她拼死保护的孩子……最终还是……
就在这时,那个被吓破胆的士兵,或许是极度恐惧催生了极致的残忍,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刀,不是劈向阿弃,而是狠狠地、向着阿弃身下那处缺口捅刺而去!
“我让你装神弄鬼!捅死你个小杂种!”
“不——!”阿弃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尖叫,想要阻止,却根本无法动弹!
冰冷的刀锋轻易地刺入了那片狭小的空间!
阿弃能清晰地感觉到刀身穿透阻碍、又拔出的可怕触感。
没有哭声。
没有任何声响。
只有刀尖滴落的、温热的液体,落在滚烫的地面上,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声。
世界,在那一刻,彻底失去了声音。
阿弃睁大了眼睛,瞳孔涣散,望着被火光和浓烟遮蔽的天空。
所有的疼痛仿佛都离她远去了。
所有的挣扎都失去了意义。
她护住的,终究只是一具小小的、冰冷的尸体。
那个小头目似乎也松了口气,随即恶狠狠地看向阿弃:“晦气!一把火烧干净算了!走!”
两人不再犹豫,似乎生怕再多待一刻也会沾染上不祥。他们迅速转身,踢开挡路的杂物,脚步声快速远去。
火焰依旧在蔓延,逐渐吞噬过来。
阿弃躺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胸口那本《三字经》依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,那用焦痕和鲜血绘就的海防真图,紧紧烙着她的皮肉,像一个残酷的笑话。
她得到了秘密,却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。
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。
是因为毒蕈汁液沾染手指的无意间入口?
还是因为那极致的悲恸与绝望?
她猛地侧过头,控制不住地剧烈呕吐起来。
胃里早已空无一物,只有酸涩的胆汁和少量黑紫色的、带着毒蕈残渣的血沫被呕出,溅落在灰烬之中。
呕吐带来全身筋挛,牵扯着所有伤口,痛得她几乎窒息。
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,她瘫软在地,意识再次开始模糊。
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,她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,在她呕吐出的那一小滩污秽之中,在灰烬和血沫之间,似乎有一颗极小极小的、浑圆的、散发着微弱幽光的珠子,悄然凝结……
但那景象太过虚幻,如同错觉。
她的世界,最终沉入了一片无声的、冰冷的黑暗。
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,和那本紧贴胸口、依旧滚烫的……罪恶之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