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,也映红了阿弃冰冷的玄铁面具和那双死寂的左眼。热浪扑面而来,与她面具下的寒毒形成诡异的对峙,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在她脸上无声上演。
她能听到火焰吞噬物体发出的噼啪声,或许,还有别的什么声音……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。
这是唯一能暂时掩盖杀戮和血迹的方法。
“走!”她拉了一把看呆了的妇人,转身投入村外无边的黑暗。
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漠北的荒野中奔逃。身后冲天的火光渐渐远去,最终变成天际一点微弱的橘红。寒冷和恐惧如同两条毒蛇,紧紧缠绕着她们。
不知跑了多久,直到双腿沉重如灌铅,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疼,她们才找到一个背风的沙丘后暂歇。
妇人瘫倒在地,低声啜泣起来,后怕和疲惫彻底击垮了她。
阿弃靠坐在沙丘上,抱着琵琶,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。漠北的夜空星辰格外明亮,却也格外冰冷,照得这片荒野如同巨大的、冰冷的坟墓。
脸上的面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意,那断弦的指尖也开始传来阵阵刺痛。身体的疲惫和疼痛都在叫嚣,但更让她心悸的是那片空白的记忆和这把诡异的琵琶。
就在她精神稍稍松懈的刹那——
“嗷呜——”
远处,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骤然划破夜的寂静。
阿弃猛地绷直了身体!
紧接着,第二声,第三声……狼嚎从不同的方向响起,彼此呼应,迅速靠近!
妇人吓得噤声,惊恐地瞪大眼睛,死死捂住嘴巴。
阿弃迅速抓起一把沙土,熄灭了身边微弱的火星(如果有点火取暖的话),将身体紧紧贴在沙丘上,屏住呼吸。
狼的嗅觉……太灵敏了。
她们一路奔逃,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腥味,虽然很淡,但绝对逃不过沙漠狼的鼻子。
那土屋的大火,或许能掩盖掉屋内的血迹,却掩盖不了她们身上残留的死亡气息。甚至,那冲天的火光和燃烧的气味,反而可能吸引了这些黑夜中的掠食者。
一双双幽绿的光点,开始在远处的黑暗中陆续亮起,如同鬼火,缓缓飘近。
低沉的、威胁性的呜咽声传来,带着饥饿的贪婪。
被包围了。
阿弃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刚逃离人祸,又遇狼灾。她握紧了怀中的短刀,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过琵琶上那根断裂的琴弦。
断弦能杀人,能杀狼吗?
狼群的低吼越来越近,已经能隐约看到它们矫健而瘦削的轮廓在黑暗中移动,形成一个逐渐缩小的包围圈。
而风中,似乎还隐约带来了另一种声音……极其细微,却富有节奏。
是马蹄声?
是更多的追兵循着火光和踪迹找来了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阿弃的瞳孔微微收缩,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一点点漫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