触手冰凉,木质柄上除了污渍,似乎还有些别的痕迹。她用指甲一点点抠掉上面干硬的泥垢。
一下,两下……
泥垢剥落,底下竟隐约露出刻痕!
她的呼吸屏住了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她继续抠刮,更多的泥垢被清理,那刻痕逐渐清晰——
是一个字。
一个深刻入木、笔画却带着隐晦颤抖的字。
【砚】。
轰隆一声,仿佛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!
真的是他!白天那个身影,真的是沈砚!他竟也在这矿场之中!他用过的工具上,刻着他的名字!他徒手扒开碎石救人的画面再次浮现,那双鲜血淋漓的手……
为什么?他为什么要这样做?彰显他即便是落难也依旧与众不同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恨意如同毒藤,瞬间缠绕紧缚了她的心脏。可在那恨意的缝隙里,却又可耻地渗出一丝难以言喻的、针扎般的悸动和恐慌。她死死攥着那锄柄,冰冷的木头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。
就在这时,她的指尖无意中摩挲到“砚”字笔画末尾的凹陷处。那里似乎……触感有些异样?不像实木,反而有一道极细极细微的缝隙?
她猛地将鹤嘴锄凑到眼前,借着最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。
果然!
那“砚”字末尾的一点,并非完全实心,仔细看,能发现一圈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细微接口!这锄柄,竟然是空心的?!而这一点,像是一个巧妙的塞子!
她的心跳如鼓擂,几乎要撞破胸膛。四下望去,无人注意她这个角落。她用指甲,小心翼翼地试图抠动那一点。
动了!
极其细微的松动后,那一个小木点被她拔了出来!
一股极其清淡、却与此地汗臭血腥味格格不入的苦涩药味,瞬间飘散出来,若有若无。
她颤抖着,将锄柄空心处向下倾倒。
一小撮细腻的、泛着微微青白色的药粉,悄然落在了她摊开的、布满伤痕和污垢的掌心。
是金疮药?还是……?
云知微看着掌心那撮微不足道却在此地珍贵如金的药粉,又看向那把刻着“砚”字的、染着他鲜血的鹤嘴锄。
巨大的混乱和撕裂感瞬间将她吞没。
他刻下名字,是提醒?是嘲讽?
他留下药,是施舍?是补偿?
他白日相救,是无意?是有心?
恨与疑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她紧紧缠绕,几乎窒息。那药粉静静躺在掌心,仿佛烧红的炭粒,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。
她究竟……该不该用这沾满他痕迹的“恩赐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