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什么?!
还不等她细想——
“铛啷啷…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在此刻万籁俱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的金属滚动声,从她侧上方的悬崖某处响了起来!
有什么东西,从上面掉了下来,正好落在她藏身的这堆腐烂木材之上,弹跳了几下,然后顺着木材的缝隙,**咕噜噜**地滚落下来——
最终,**啪**地一声,轻轻掉在了她染血的裙摆之上。
云知微的呼吸骤然停止!瞳孔放大到极致,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——
那是**半枚**……
**青铜铃铛。**
边缘还带着新鲜的磕碰痕迹和一丝……隐约的血迹?!
和她之前在水牢铁钩上看到、后来又诡异出现在牢房角落、被沈砚刻意忽略的那半枚青铜铃,一模一样!
它怎么会从悬崖上面掉下来?!是那个袭击者掉的?还是……
她猛地抬头,望向悬崖上方!
风雪依旧,看不到任何人影。
但那艘不明船只的低沉号角声,再次悠悠传来,这一次,似乎更近了一些。随之而来的,还有一种隐约的、仿佛许多人在极远处呐喊厮杀的模糊声音,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。
悬崖之上,依旧寂静无声。那个袭击者,仿佛凭空消失了。
云知微僵硬地低下头,目光再次落在那半枚滚落到她裙摆上的青铜铃上。
铃铛很小,很旧,布满铜绿,但铃舌似乎还在。
鬼使神差地,她伸出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指,极其轻微地、颤抖地,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铃身。
“叮……铃……”
一声极轻微、极空灵、仿佛跨越了时空和生死的颤音,在风雪咆哮和海浪轰鸣的背景下,微弱地、却又无比固执地响了起来。
如同一声叹息。
又像是一把钥匙,猝不及防地插入她记忆最深处、最痛苦的锁孔。
**“此铃名‘同归’,一雌一雄,铃响之时,无论天涯海角,亦当殊途同归。”** 少年清越带笑的声音,仿佛就在耳边响起。那是他当年,将其中一半铃铛赠予她时所说的话,眼底曾盛满星辰大海般的温柔和笃定。
**同归**……
殊途……同归……
云知微猛地捂住了耳朵,仿佛那微弱的铃声是世间最恐怖的魔音!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!
骗局!全是骗局!那温柔是假的!那誓言是假的!那“同归”的寓意,在此刻看来,更像是最恶毒的嘲讽!
这铃铛为什么会在这里?!从那个要杀她的人身上掉下来?是沈砚的?是他派人来灭口,却不慎遗落了这枚属于“过去”的信物?还是……另有其人?
巨大的痛苦、混乱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,几乎要将她彻底摧毁!
而就在这时——
“咔嚓——轰隆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猛地从她藏身的悬崖内部传来!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断裂了!紧接着,她背靠着的悬崖壁,竟然剧烈地**震动**起来!
头顶上方的积雪和碎石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落!
那个被她寄予厚望的、被腐烂木材半掩的疑似洞口,在震动中,竟然开始**坍塌**!更大的石块混合着积雪和泥土轰然落下,瞬间就将那一点点希望的痕迹彻底掩埋、堵塞!
唯一的生路,在她眼前,被彻底断绝!
云知微惊恐地看着那彻底被废墟封死的“洞口”,又看看裙摆上那半枚仿佛带着诅咒的青铜铃,再感受着体内混乱交织的痛苦和掌心那几样诡异灼热的物件……
天旋地转,万念俱灰。
海面上的号角声和隐约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清晰了。
悬崖的震动渐渐平息,只留下一片更大的、更令人绝望的狼藉。
风雪之中,她蜷缩在冰冷的废墟前,浑身是血,手里攥着染血的干粮、人皮碎片和油纸残片,裙摆上躺着那半枚不祥的青铜铃。
天地之大,竟再无一丝缝隙容她存活。
远处,那低沉苍凉的号角声,再次穿透风雪,悠悠传来,一声接着一声,仿佛在为谁敲响着最后的挽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