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严丝合缝的盖板,松动了!
她迫不及待地,用尽最后力气撬开它。琴腹内并非完全中空,借着微弱的光,可以看到里面塞着一些防止杂音的旧棉絮,而在棉絮之中,赫然躺着一枚以特殊手法折叠、被暗红色蜡封死死包裹的小巧卷轴!
蜡封的形状古朴,上面压着一个模糊的印记——云氏家徽!
是兄长!真的是兄长留下的!
巨大的激动和悲恸瞬间冲垮了她的防线,眼泪汹涌而出,砸落在冰冷的琴身上。她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卷轴,指尖的鲜血染红了蜡封。
她小心翼翼地,用颤抖的指甲抠破蜡封。蜡很硬,她费了好大力气,指甲翻起,鲜血淋漓,才终于将其剥离。
卷轴展开。
映入眼帘的,是那熟悉到刻骨铭心、此刻却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般的字迹——兄长云守衡的绝笔!
“微微吾妹,见字如面,兄已赴黄泉。云门倾覆,非天灾,乃**人祸**。父帅赤胆,遭构陷;旧部忠勇,皆被屠戮。幕后黑手,权势滔天,耳目遍布,兄亦只能窥其冰山一角,然其爪牙,汝已识之……”
字迹到这里开始有些凌乱,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痛苦或紧迫之中。
“……**沈砚**,非良人,乃豺狼!其心深沉,其情皆伪!婚约乃局,温情乃刃!吾妹,勿信其言,勿近其身,勿付其心!速离!速逃!活下去!为云氏……昭雪……”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云知微的眼球上,烙进她的脑海里!
“沈砚……非良人,乃豺狼!”
“其心深沉,其情皆伪!”
“婚约乃局,温情乃刃!”
“勿信其言,勿近其身,勿付其心!”
兄长的泣血指控,与她这数月来所经历的折磨、屈辱、背叛,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!水牢替刑是苦肉计?暗送伤药是猫戏鼠?那冷酷烙刑下的隐秘目的……这一切都有了最残酷、最直接的注解!
原来她所以为的情深义重,从头至尾,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!她竟真的……真的将仇人引为挚爱,将毒药饮作甘霖!
“啊——!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哀鸣终于冲破她的喉咙,嘶哑破碎,带着血沫。她猛地蜷缩起来,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、搅碎,痛得无法呼吸,唯有眼泪疯狂奔涌,却洗刷不掉半分绝望。
原来,极致的痛苦,是发不出声音的。
她趴在冰冷的地上,身体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痉挛,怀中的琵琶硌得生疼,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只是一瞬,或许是永恒。泪眼模糊中,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卷轴的末尾,兄长的绝笔之下,那空白的边缘……
那里,竟还有一行字!
一行极细、极深、笔锋锐利如刀、熟悉得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字迹——那是沈砚的字!
他竟在这血书之上,留下了批注?!
那批注的内容极其简短,只有两个字。
两个足以将她最后一点生存意念彻底碾碎、打入无边地狱的字——
**“已阅。”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