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血哨喑(2 / 2)

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冰冷的雪泥糊住了眼睛。云知微被迫仰起脸,对上了监工那双喷火的、充满戾气的眼睛。

“上头交代了,狼不啃你,那就换别的法子!”他狞笑着,唾沫星子喷在云知微冰冷的脸上,“三个时辰的罚跪,现在才刚开始!给老子跪直了!”

“头儿,这……她这脚……”旁边一个监工看着云知微那只在雪地上拖出暗红污迹、明显肿胀发黑的脚踝,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和不易察觉的恐惧。那伤口的颜色和散发出的微弱腐败气息,实在太过诡异。

“脚?哼!”监工头目眼中凶光一闪,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拽着她的头发狠狠往上一提,另一只穿着厚重皮靴的脚,带着风声,狠狠地踹在了云知微那只剧毒蔓延的脚踝上!

“啊——!!!”

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猛地撕裂了风雪!

那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嚎!

脚踝处,原本就在疯狂啃噬的毒火,在这一记凶残的踹击下,如同被投入了滚油!毒素瞬间被暴力挤压、扩散!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,沿着腿骨、血管、经络,如同爆炸般疯狂地向全身蔓延!所过之处,皮肉筋骨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!剧痛如同海啸,瞬间吞没了她所有的意识!眼前不再是雪夜,而是一片炸裂的、燃烧着地狱烈焰的血红!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、抽搐,如同离水的鱼。

“哼,这下老实了?”监工头目满意地看着云知微在他脚下蜷缩成一团,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破碎的呻吟。他松开抓着头发的手,任由云知微如同破布娃娃般重重砸回冰冷的雪地里。

“捆起来!省得再出幺蛾子!”他恶声恶气地命令。

冰冷的、浸透了雪水的粗糙麻绳,带着刺骨的寒意,狠狠地勒进了云知微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腕和脚踝!绳子绕过她那只肿胀发黑的脚踝时,勒入溃烂的皮肉,又是一阵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袭来,却只换来她身体更剧烈的、幅度微小的抽搐。

她被粗暴地拖拽着,摆成了一个扭曲的跪姿。麻绳深深陷入皮肉,将她的身体强行固定在冰冷的雪地上。头无力地垂下,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她苍白如纸、布满污秽和痛苦的脸。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、间歇性地剧烈颤抖着,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和那条勒进脚踝溃烂处的麻绳,带来新一轮的、永无止境的剧痛折磨。

风雪更大了。雪片密集地砸落,很快就在她低垂的头颈、单薄的肩背上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白色。脚踝处的毒火在麻绳的束缚和寒冷的刺激下,燃烧得更加肆无忌惮,那啃噬的痛感深入骨髓,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点点蚕食殆尽。意识在剧痛的深渊里浮沉,时而清醒地感受着每一寸血肉被凌迟的酷刑,时而堕入无边无际的、充斥着血红和狼嚎的噩梦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是另一个永恒。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被这无休止的痛苦彻底撕碎、连恨意都即将熄灭之际——

一点极其微弱的、带着奇异暖意的湿润触感,落在了她那只紧握着染血骨哨、被麻绳死死捆缚、早已冻得青紫的右手手背上。

不是冰冷的雪片。

那触感……温热的,带着一点粘稠……甚至……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血腥气?

云知微的睫毛,在覆盖的冰雪下,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。

是谁?

她耗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,极其艰难地、一点点地抬起沉重的眼皮。视野被冰雪和散乱的发丝切割得支离破碎,模糊不清。
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一双沾满泥雪、破旧不堪的……草鞋?鞋尖对着她,距离很近。顺着那双破草鞋往上,是同样沾满泥污、冻得发紫的、枯瘦如柴的脚踝和小腿。

一个佝偻的身影,无声无息地跪倒在她面前的雪地里。身影穿着和其他苦役一样的破烂单衣,风雪几乎要将那单薄的身影彻底掩埋。他\/她(无法分辨)的头深深垂下,花白肮脏的头发遮住了面容,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
一只同样枯瘦、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,正极其轻微地、颤抖着,伸向她那只被捆缚的右手。那只手的食指指尖,赫然有一道新鲜的、细小的伤口,正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,渗出一滴……暗红色的血珠。

那滴温热的血珠,在接触到云知微冻僵手背的瞬间,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热度,轻轻地、颤抖着落下。

啪嗒。

微不可闻的轻响,却如同惊雷般在云知微死寂的意识里炸开。

血珠落下的地方,正是她那只紧握着染血骨哨的手背。

那滴来自陌生苦役的新鲜血珠,与云知微自己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,在冰冷的哨身上,缓缓地、诡异地……交融在了一起。

就在血珠交融的刹那——

嗡!

一声极其轻微、低沉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震动,毫无征兆地从她紧握的掌心传来!

不是声音!是震动!

那截冰冷光滑的骨哨,在她被冻得麻木、被麻绳勒紧的掌心深处,猛地……震颤了一下!

如同一条沉睡的毒蛇,在鲜血的滋养下,骤然苏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