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着那一线微光,云知微眯起眼睛,努力辨认着纸片上的内容。那是一幅残缺的地图,线条精细复杂,有些地方标注着小小的文字。地图的一角,有一个熟悉的印记——云家独有的、父亲常用的那方私印!
这是……云家的东西?!
\"海防图。\"沈砚的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是气音,\"真正的西北海防布阵图,被令尊用特殊药水隐去了真实内容,伪装成普通账册。赵翊找它找了很久。\"
云知微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海防图?父亲将真正的海防图隐藏在了账册里?那今天那本被药汁浸透的账册……就是……
\"你泼洒的药汁,恰好是显影剂。\"沈砚继续道,声音冷静得可怕,\"海防图的真容显现,赵翊的计划全盘打乱。现在,他不仅要杀你,更要找回那些残页。\"
残页?云知微混沌的思绪捕捉到这个关键词。她毁掉的账册……不,是海防图……并没有完全消失?
仿佛读懂了她的疑问,沈砚轻轻展开手中那张残片:\"账册被药汁浸透后,赵翊立刻命人抢救。大部分已经……\"他顿了顿,\"这是唯一抢回来的残片。\"
云知微死死盯着那张残片,父亲私印的痕迹刺痛了她的眼睛。这是父亲留下的……真正的……证据?证明云家清白的证据?
\"给我……\"她突然挣扎着伸出手,想要抓住那张残片。
沈砚却迅速将它收回怀中:\"不行。\"语气斩钉截铁,\"这上面有西北三处要塞的布防,落入他人之手,边关危矣。\"
云知微的手僵在半空,一种冰冷的愤怒开始蔓延:\"那你来做什么?\"她嘶声道,\"看我死了没有?还是……\"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击中了她,\"你来确认我是否知道残片的下落?\"
沈砚没有立即回答。黑暗中,他的呼吸声平稳而克制。良久,他才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:\"我来警告你。赵翊不会放过你。下一次,不会只是鸩毒。\"
云知微冷笑一声,笑声嘶哑如鸦啼:\"多谢……关心。\"每个字都浸透了讽刺。
沈砚再次沉默。柴房里一时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。外面,夜风呼啸,吹得柴房破旧的门板轻微作响。
\"还有一件事。\"沈砚突然道,声音更低了,\"关于令兄……\"
云知微的身体猛地一颤!兄长!那个账册上\"兄长\"的笔迹!那个可能是背叛者的兄长!
\"那本账册上的笔迹……\"沈砚似乎在斟酌用词,\"是伪造的。\"
什么?!云知微猛地抬头,尽管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沈砚的表情。\"你说什么?\"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。
\"笔迹模仿得很像,但转折处的力道不对。\"沈砚的声音冷静而笃定,\"令兄没有背叛。他是清白的。\"
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云知微混沌的世界!兄长……没有背叛?那账册是伪造的?那食盒夹层里的密信……发簪上的刻痕……都是假的?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的陷阱?
\"谁……\"她艰难地挤出这个字眼,喉咙紧得发疼。
沈砚没有回答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沈砚的身体瞬间绷紧,如同一只察觉到危险的猎豹。
\"记住,\"他急速低语,\"无论发生什么,活着。只有活着,才能洗刷冤屈。\"
脚步声更近了,几乎已经到了门外。沈砚迅速起身,如同一道影子般无声地滑向柴房最黑暗的角落。云知微下意识地伸手,想要抓住他的衣角,却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。
\"等等!\"她嘶声喊道,声音却微弱得如同蚊鸣。
门锁哗啦作响,柴房的门再次被推开。火把刺目的光芒洪水般涌入,照亮了满地狼藉,也照亮了蜷缩在角落、衣衫不整的云知微。
\"搜!\"一个粗嘎的声音厉喝,\"每一个角落!殿下有令,务必找到!\"
数名侍卫冲了进来,火把的光亮将柴房照得如同白昼。云知微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刺目的光线,却在指缝间,看到为首的侍卫手中,赫然拿着一个熟悉的物件——那根紫檀木发簪!兄长的发簪!
\"罪妇云氏!\"侍卫厉声喝道,\"这根簪子从何而来?里面藏着什么?说!\"
云知微的血液瞬间冻结!他们找到了发簪?他们发现了什么?
侍卫首领不等她回答,猛地将发簪尾部狠狠砸向地面!紫檀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,簪尾应声而碎,露出里面中空的部分——一张被卷得极细的纸条,从断裂处掉了出来!
侍卫迅速捡起纸条,展开一看,脸色瞬间大变!
\"果然在此!\"他厉声道,\"带走!立刻押往诏狱!殿下要亲自审问!\"
两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粗暴地将云知微拖起。她的目光越过侍卫的肩膀,疯狂搜索着柴房的每一个黑暗角落,寻找沈砚的身影。但他已经消失了,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只有地上那套干净的粗布衣衫,和皮肤上残留的烈酒灼烧感,证明他确实来过。
\"走!\"侍卫厉喝一声,推搡着她向外走去。
云知微踉跄着被拖出柴房,月光惨白地照在她惨无人色的脸上。她不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,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的酷刑,甚至不知道沈砚那些话是真是假。
但有一点她很清楚——这场噩梦,远未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