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灵堂焚2(2 / 2)

沈砚一把扣住她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,烫得她几乎要落泪。\"云知微,\"他第一次直呼她全名,\"活着才能翻案。\"这句话像刀子扎进她心口,刀柄上还缠着他们共同记忆的红线。

云知微挣开他的手,药膳洒了大半,却露出碗底一抹银光——那是兄长的发簪,簪头雕着云家独有的木兰花,花蕊处有一点几不可见的暗红,是去年兄长不慎被簪尖扎伤留下的血渍。

沈砚已经转身走向门口。云知微攥紧发簪,突然开口:\"那年你说要娶我,是不是就在等今天?\"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惊雷炸在狭小的柴房里。

他的背影僵了一瞬,月光照在他紧握的拳头上,指节发白。去年上元夜,他在满城烟花下抱着她说:\"等来年春暖,我就来娶你。\"现在春风犹在,人心已寒。

等脚步声彻底消失,云知微才颤抖着摸索发簪。簪尾有个暗扣,轻轻一旋,空心处掉出张薄如蝉翼的纸。就着月光,她认出是兄长的笔迹,画着西北某处的路线图,旁边小字标注:\"骨灰归海处\"。纸背还沾着一点墨渍,是兄长惯用的松烟墨混着朱砂的味道。她将纸条含在舌下,咸涩的泪水滑进嘴角。

柴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云知微慌忙咽下纸条,听见三皇子的笑声:\"沈大人深夜探监,真是情深义重啊。\"

\"殿下明鉴,\"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,\"下官只是奉命确认罪女状态。\"

\"是吗?\"萧景琰的声音近了,\"那这食盒里......\"

云知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她看见沈砚的靴尖转向自己,听见他说:\"殿下不妨亲自问问她。\"这句话像淬了毒的针,扎得她浑身发冷。她忽然明白过来,这是沈砚给她的最后机会——要么配合,要么死。

柴房门被彻底推开时,云知微已经将空碗摔得粉碎。瓷片深深扎进她掌心,血顺着腕子流下来,和洒在地上的药膳混在一处。这痛楚如此真实,却不及心中万一。

\"沈大人送来的饭,\"她抬头冲萧景琰笑,眼泪混着血水滴在衣襟上,\"我一口都没吃。\"就像她没吃他给的承诺,没吃他许的未来,没吃这世间所有的虚情假意。

沈砚站在阴影里,月光只照亮他半边脸。云知微看见他喉结动了动,却最终什么也没说。她忽然想起那个雪夜,他站在梅树下对她说:\"有些话,说出来就是死罪。\"当时她不懂,现在懂了。

萧景琰满意地笑了。他弯腰捡起一片沾血的瓷片,在云知微脸上轻轻比划:\"云小姐,明天公堂上,希望你也能这么硬气。\"瓷片冰凉,像一条蛇游过脸颊。

他们走后,云知微才松开紧握的左手。发簪的尖头已经刺入皮肉,血珠滚落在干草上。她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,沈砚在云家后院为她折木兰花,花枝上的刺划破他手指,她急得用手帕去捂,他却笑着说:\"微微别怕,血染的花才好看。\"

现在她的血染透了柴房的草秸,而沈砚,正亲手把云家推向深渊。月光移到了墙角,那里有个蚂蚁正拖着比身体大数倍的饭粒。云知微看着它艰难爬行,突然发现饭粒上沾着一点金屑——是沈砚官服上掉落的绣线。

她捏起那点金线,想起食盒夹层里熟悉的竹纹。七岁落水后,沈砚每次给她送药,都用这种带竹叶纹的食盒。记忆如潮水涌来,她想起父亲常说:\"沈家那孩子,心里有秤。\"

柴房外传来打更声。云知微将发簪藏进衣领,冰凉的银贴着她心口。月光照在方才洒落的药膳上,形成一片小小的银色水洼。她忽然不确定了——沈砚究竟是要她死,还是要她活?就像她不确定,自己究竟是恨他,还是......

墙角的水洼突然泛起涟漪,原来是她的一滴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