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室之内,血腥气弥漫。清风盘坐的身躯微微颤抖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道基深处撕裂般的剧痛。方才强行催动混沌归元大阵,硬撼五名魔教精锐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的“血祭破界”,虽成功将其灭杀、守住了城池,但对他本就濒临崩溃的道基而言,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他内视己身,元婴小人身上的裂痕如同干涸大地上的沟壑,又加深了几分,黯淡无光,蜷缩在丹田中央,仿佛随时会碎裂。道种的旋转几乎停滞,表面那丝诡异的“空无”道染,如同墨迹滴入清水,虽被混沌之气竭力阻挡,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,蚕食着他最后的生机与道韵。
神魂更是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,那是过度透支神念,又受到能量风暴反噬的后遗症。
“咳咳……”又是一股腥甜涌上喉头,被他强行咽下。此刻,连咳血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消耗。
丹药如同不要钱般吞服下去,精纯的药力化开,却如同泥牛入海,大部分都被用于修补肉身细微的损伤和维持最基本的生机循环,对于道基与神魂的修复,效果微乎其微。混沌之气自发地萦绕在元婴与道种周围,试图温养,但速度慢得令人绝望。
无力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心防。师父远行,前途未卜;强敌环伺,虎视眈眈;自身却如同废人,空有阵法之利,却无纵横之力。
这种状态下,若再来一波如同刚才那般精锐的袭击,甚至不需要那么强,只需再来两三个元婴修士,他恐怕就难以支撑,阵法必破无疑。
绝望吗?
或许有一点。
但更多的,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,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**不甘**与**倔强**。
他想起师父离去时那看似随意,却蕴含深意的眼神:“等我们带回混沌本源,给你洗筋伐髓!” 那是信任,是期望。
他想起墨铁、想起那些为守护此地而付出生命的修士。新城,不仅仅是一座城,更是一种信念,一个希望的火种。
他更不能倒下。至少,在师父归来之前,在找到化解体内“空无”道染的方法之前,他绝不能倒下!
“混沌道基……包容万物,演化万法……既然外力难借,那便从自身寻路!”清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。他不再执着于快速修复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,那非一日之功。他将心神完全沉入对“混沌”本质的感悟之中。
混沌,并非死寂。世界开辟之前,一片混沌,其中却蕴含着诞生阴阳、演化万物的所有可能性。他的道基受损,被异种道染,从另一个角度看,何尝不是一种……打破了原有平衡,被迫进入了一种更加“原始”和“混乱”的状态?
“若不能恢复旧观,何不尝试……在这破碎与混乱中,重塑新生?”
一个极其大胆,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,在他心神中升起。
他不再试图强行驱除那丝“空无”道染,也不再仅仅用混沌之气去填补裂缝。而是开始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混沌道韵,主动去**接触**、去**包裹**、去**理解**那道染之力与道基的裂痕。
他要将这道染,将这破损,都视为自身混沌的一部分!去体悟其存在的“理”,去尝试引导其归于混沌的“序”!
这个过程,比单纯的抵抗更加凶险万倍!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,稍有不慎,便是道染加速,彻底同化,或者道基彻底崩碎,身死道消!
但清风义无反顾。他摒除了所有杂念,心神空明,仅存一点灵觉,如同最精密的刻刀,引导着混沌道韵,小心翼翼地触碰那冰冷的“空无”。
起初,如同冰与火的碰撞,剧烈的排斥感几乎让他心神失守。那“空无”道染散发出极致的冰冷与死寂,要将他这点灵觉也一同湮灭。
但清风坚守本心,混沌道韵如同最柔韧的水流,不断冲刷、环绕,不去对抗,而是去**适应**、去**模拟**其存在的状态。他回想起在星陨之谷神游时,感受到的那片极暗区域的“空无”本质——那并非纯粹的“无”,而是一种连“存在”这个概念都近乎被抹除的奇特状态。
渐渐地,在那无休止的、细微到极致的接触与感悟中,清风似乎捕捉到了一丝……极其微弱的韵律。那是“空无”道染自身运行的某种“规则”,冰冷、死寂,但确实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