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身着深色制服的服务员从门廊阴影中悄然现身,他们步履轻盈,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。就在丁仪伟迈步走向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时,远处江面上,一艘夜航的货轮拉响汽笛,悠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里久久回荡。
邗州厅内,暖黄的灯光倾泻在红木圆桌上。常忧民端坐主位,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一缕青烟。胡烁坐在他左侧,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,屏幕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。
郑安民与住建厅李厅长低声交谈着,面前的茶杯已经凉透。最远处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官员,眼神阴鸷,独自小口啜饮着龙井,仿佛与周遭格格不入。
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本帮菜。邗州来的文思豆腐切得极薄,酱汁的浸润下,在青花瓷盘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;一碟四喜烤麸浸在深色酱油中,撒着白芝麻;润江市送来的水晶肴肉冻得恰到好处,能看清里面纤细的肉纹。
这些看似家常的菜肴,每道都透着不寻常的讲究。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肉圆里面点缀着蟹黄,烤麸的酱汁是用三十年陈酿调制,就连配菜的青瓜都雕成了兰花的形状。
丁市长到了。服务员推门通报时,常忧民缓缓掐灭香烟。胡烁终于收起手机,整了整西装领口。郑安民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,而那位阴鸷的官员则放下茶杯,眼神带着狠辣地望向门口。
檀香的青烟在宫灯光影中缠绕,像是为即将登场的人物拉开序幕。
丁仪伟在邗州厅外的廊道里停下脚步,就着墙上的仿古铜镜仔细整理仪容。他先是把歪斜的领带重新系好,又用手指梳理了下略显凌乱的头发,最后拍了拍西装。
镜中的他面色泛着酒后的红晕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。深吸一口气,他转向身旁的高明世,端着架子问道:小高啊,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去?
高明世立即躬身摆手,声音压得极低,表现出绝对的谦卑:我这种小角色不配,丁市长您请。他后退半步,补充道,我先走了,到时候宾馆会为您安排车。
丁仪伟满意地笑了笑,故作姿态地摆摆手。待高明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转角,他整了整西装前襟,朝守门的服务员微微颔首。
沉重的红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。厅内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,隐约传来茶香与檀香交织的气息。丁仪伟迈步而入,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,目光迅速扫过在座的众人——常忧民、胡烁、郑安民...每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,他嘴角的笑容就加深一分。
门在身后缓缓合拢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