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小刚像是打开了泄洪闸,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滔滔不绝。他语无伦次地倒出关于丁仪伟的种种——从违规审批土地到插手工程项目,从收受巨额贿赂到包庇刑事犯罪。吕征始终面色凝重地听着,指尖的香烟燃尽了一支又一支。
这些指控太过骇人听闻,其中还夹杂着大量未经证实的细节。吕征时而打断追问关键时间点,时而要求重复具体金额,但心里始终悬着一杆摇摆的天平——石小刚说的究竟是被逼到绝境的坦白,还是精心编织的谎言?
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鱼肚白,第一缕晨光透过铁窗照进审讯室,照在布满烟蒂的烟灰缸。吕征终于抬手示意停止记录,交代身旁的民警:把他说的每句话都整理成笔录,让他逐页签字按手印。
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,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初稿笔录,快步走向县局三楼的小会议室。
他知道,这时候必须把邵北请来了…
关上门,他立即拨通了邵北的电话。
此刻的邵北正在卫生间刷牙,满嘴泡沫中看到来电显示是吕征,立即漱口接起。
小北,快来公安局。吕征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,却难掩其中的急切,石小刚张嘴了,具体的材料已经做成笔录,你来详谈。
邵北甚至来不及擦干净嘴角的泡沫,立即回应:我马上到。
他冲进卧室,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和西装外套,一边穿一边快步走向厨房。打开冰箱,他抓起一袋牛奶和两片吐司面包,看都没看就塞进公文包。钥匙串在手中哗啦作响,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。
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,邵北利落地跨上摩托车。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小区的宁静,他熟练地转弯驶出大院,朝着县公安局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邵北猛地推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,清晨的凉风随着他一起卷入室内,吹散了空气中沉闷的烟草味。他额前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,胸膛因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,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。
到底什么情况?他迫不及待地开口,声音还带着运动后的急促,忙不迭地把包放在桌子上。
吕征不慌不忙地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,杯沿升起袅袅白汽。先定定神。他指了指椅子,喝口水再说。
邵北一口气饮尽杯中温水,冰凉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让他稍微平静了些。他用袖口随意抹去嘴角的水渍,目光灼灼地盯住吕征:石小刚怎么会突然开口?他到底说了什么?
吕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笔录复印件,纸张在传递时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你自己看吧。他的语气意味深长。
邵北接过文件,他快速翻阅着,眉头随着阅读的深入越皱越紧。当他看到石小刚声称丁仪伟指使他杀害市建设局宗衡时,手指猛地收紧,纸张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皱。
孙县建工和宗耀祖的勾当都是丁仪伟在后面推波助澜...邵北不自觉地轻声念出这段,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,丁仪伟怕宗家父子把自己供出来才痛下杀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