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砚来凤仪殿找她时,她正在整理训练日志。册子上记着每日数据,密密麻麻。
“你什么时候跟他说这些的?”裴砚问。
“没说过。”她说,“是他自己记下的。”
裴砚坐下,翻看日志。看到一页写着“心理适应训练:模拟突发袭击场景两次,反应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五”。
他抬头:“你还安排了这个?”
“宫里不安全。”她说,“他总有一天要独自面对。”
裴砚合上册子,声音低了些:“你比我想得远。”
“我只是怕。”她说,“怕再来一次当年的事。”
裴砚没接这话。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。先帝驾崩那夜,东宫被围,太子险些被人拖走灭口。若非老侍卫拼死相护,早没了。
他起身走到窗前:“按你的法子继续。我要他能护住自己,也能护住别人。”
沈知微点头。
三日后,新一期考核开始。太子完成全套动作,最后一项是蒙眼听风辨位。三个方位有人轻敲木板,他准确指出方向。
教头激动得拍腿:“这可是刺客都难躲的本事!”
裴砚在台下站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手指轻轻敲着掌心。
沈知微站在他身后半步,看见他袖口微微颤抖。
她知道他在高兴。
当日下午,裴砚召见工部官员,下令在御苑西侧建专用训练场。设沙盘区、攀爬架、模拟巷战通道。另配两名医官常驻,每日记录身体状况。
“这不是玩闹。”他对众臣说,“这是储君必修之课。”
朝中有人私下议论,说皇帝过于严苛。但也有人赞此举打破旧规,彰显新风。
沈知微不再参与日常训练,只每月初审阅报告。她在册子上批注建议,从不多言。
直到某日,太子在对抗中摔倒,膝盖擦破。教头立刻停训,送医处理。
消息传到前殿,裴砚放下笔就往演武台走。
沈知微随后赶到,看见太子坐在石阶上,腿上敷着药,手里还抓着木刀。
“疼吗?”裴砚问。
“不疼。”太子摇头,“就是有点热。”
裴砚蹲下身,仔细看伤口。他没责备任何人,只说:“下次护具再加一层。”
太子忽然抬头:“父皇,我能再试一次吗?刚才那一招我没使出来。”
裴砚看着他,很久没说话。
沈知微站在一旁,看见太子的手紧紧攥着刀柄,指节泛白。
裴砚终于开口:“等伤好了。”
太子点头。
裴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动作很轻。
回宫路上,沈知微走在后面。裴砚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你说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?”他问。
沈知微抬头看他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说,“但我知道他会记住今天。”
裴砚没再问。
几天后,训练恢复。太子戴上新加厚的护膝,重新站上场地。
第一轮动作完成,他气息平稳。第二轮增加负重,他脚步略沉,但没乱。
最后一项是夜间演练。火把照亮半个演武台,三人扮作黑衣人从不同方向逼近。
太子背靠柱子,听着脚步声。他突然转身,木刀横扫,正中左侧来袭者手腕。
全场安静了一瞬。
教头大声喝彩:“好!”
裴砚站在高台上,双手握紧栏杆。
沈知微站在他身后,看见他肩膀绷得很紧。
太子收势站立,喘着气,脸上全是汗。他举起木刀,对着火光看了看,然后用力插进地面。
火光晃了一下,映在他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