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失误?”她冷笑,“三十万两白银,被你说成抄录失误?”
她转头对女官下令:“取去年各州府上报的实名灾册,再调工部河道司的巡查记录。我要看到每一笔银子流向何处,每一份粮草发给何人。”
女官领命而去。
半个时辰后,证据呈上。两份名册对比,虚假人口共计三千一百余人。按每人十两计,虚报款项达三十一万两。
更有人证指出,户部曾私下委托钱庄将大批银两转至外地购置田产。
裴砚猛地拍案而起:“好一个救灾为民!你是拿百姓性命填自己口袋!”
户部侍郎扑通跪地,浑身发抖:“陛下饶命!小人一时糊涂……是底下人做的,我不知情……”
“不知情?”沈知微盯着他,“你心里清楚得很。你以为死人不会说话,账本烧了就没人知道。可你忘了,天网恢恢。”
裴砚怒视群臣:“此等人竟居户部要职多年!你们一个个都说他勤勉尽责,如今呢?”
无人敢应。
“来人!”裴砚喝道,“革职查办!家产抄没,充作赈银!依律问斩,秋后执行!”
禁军上前将人拖走。殿中气氛凝重。
沈知微走到殿中央,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:“此次查处贪腐,正为扫清新政障碍。臣妾拟荐七人补内阁缺额,皆为寒门出身,经科举正途,地方政绩卓着。”
她展开名单,逐一念出姓名与履历。五人来自州县基层,曾主持治水、减税、清丈田亩,政声极佳。
有大臣立刻反对:“这些人资历尚浅,如何担得起中枢重任?”
“资历浅?”沈知微反问,“江州知府李承远,三年内使流民返乡八万,赋税反增两成。这算不算本事?永安令陈文昭,一人独抗豪强,清出隐田五千顷。这算不算功绩?”
她环视众人:“国之根本,在于吏治清明。若只看门第,不问才能,天下英才尽失。寒门子弟十年苦读,难道就为了给你们端茶倒水?”
裴砚缓缓起身:“准奏。”
他亲自宣读任命诏书。每念一人,殿中便有一阵低语。寒门官员垂首握拳,眼中泛光。
散朝后,沈知微回到凤仪殿。桌上堆满新送来的各州灾情文书。她拿起朱笔,一页页批阅。
裴砚随后进来,见她仍在忙碌,问:“还要查多少?”
“不止户部。”她说,“今年已有三地报旱,可地方官仍按旧例上报‘风调雨顺’。若不严加监管,明年又是虚报成灾。”
裴砚沉吟:“设个专司如何?直隶凤仪殿与皇帝,专审灾情真伪。”
“我已经写了章程。”她递过一份折子,“叫‘灾情核查司’。主官由御史台推选,必须寒门出身,不得有宗族在灾区任职。”
裴砚看完,点头:“明日就下旨。”
他站在窗前,看着宫墙外的天空。春风拂动檐角铜铃。
“你总是走在前面。”他说。
“因为后面的人在等。”她低头继续写字,“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赈银长什么样。”
裴砚转身看她:“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什么?”
她停下笔,抬头看他一眼。
“江南漕运账目还没查。”她说,“去年运粮损耗率比往年高出三倍。你说,是不是又有人想借水灾发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