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摇头。
他也没再问,只是抬起手,轻轻抚着她的背。动作很轻,像是怕惊扰什么。
殿外风声渐起,吹得帘子轻轻摆动。远处传来巡夜太监的报时声,说是二更已过。
他们就这样坐着,谁也没有动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低声说: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单独说话是什么时候吗?”
他想了想:“在御花园,你说雨水会毁了新栽的梅树。”
“不是那次。”她说,“再早一点。你刚登基不久,我去请安,你在看一份密报。我说了一句‘北境粮道不通,恐生民乱’,你就抬头看了我一眼。”
他顿了顿:“我记得。我当时以为你是李氏派来试探的。”
“可你还是听了我的话,派人去查。”她说,“后来发现是裴昭截了漕运。”
他轻哼一声:“他总觉得自己聪明。”
她靠在他怀里,声音越来越低:“那时候我们都还不信任对方。你在防我,我也在算计怎么活下去。可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——守住这个天下。”
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:“现在不用防了。”
“嗯。”她闭上眼,“现在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我。”
他又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说:“等太子正式继位,我想离开皇宫一段时间。”
她睁开眼:“去哪儿?”
“西北走一趟。”他说,“当年母妃葬在那里,我一直没去看过。还有那些跟着我流亡的老兵,有些人还在戍边。”
她听懂了他的意思。
他不是要逃避责任,而是想在退位前,把过去欠的债还清。
“好。”她说,“我陪你去。”
他低头看她:“你不留在京城看着?”
“太子能行。”她说,“而且你不在的时候,我会守好朝堂。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。”
他笑了下,这次笑得比之前都深。
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指尖划过那道疤痕。
“疼吗?”她问。
“早没了感觉。”他说。
“可我记得。”她轻声说,“每一次你受伤,我都记得。”
他握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吻了一下。
殿内烛火忽明忽暗,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叠在一起,再也分不开。
外面传来轻微响动,是宫人悄悄进来添炭。那人看到帝后相拥而坐,立刻放慢动作,连呼吸都压低了。添完炭后退出去,顺手把门拉紧。
屋内温度渐渐升高,暖意融融。
她重新靠回他怀里,眼皮有些沉。今天走了不少路,精神却一直绷着,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。
“睡一会儿。”他说。
她点点头,意识慢慢模糊。
就在她快要睡着时,脑中又响起那道机械音。
【能力即将终止,最后一次记录有效心声:她是我唯一愿意交付余生的人。】
她没睁眼,嘴角微微扬起。
然后沉入梦乡。
裴砚低头看她睡着的样子,抬手替她拢了拢衣领。他的手停在她肩上,久久没有收回。
殿外风停了,檐下铜铃不动,整座宫殿陷入寂静。
一只夜莺飞过屋顶,翅膀扫过瓦片,发出极轻的摩擦声。
他抱着她,坐在灯下,一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