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手,招来另一名内侍。
“去传话给水师都督,就说太后口谕:东海七十二寨,每寨增派五十弓手,夜间巡哨加倍。所有进出船只,无兵部火签者,一律扣押。”
内侍领命而去。
她又叫住第三个内侍:“今日兵部呈图时,安排两名御史在场监收,记录用印时间、份数、流向。每一步都要留档。”
命令一道接一道下达,语气平稳,没有迟疑。
她坐在帘后,看似不动,实则已将整盘棋铺开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日影西斜,殿内光线渐暗。几名内侍进来点灯,烛火映在她的脸上,影子投在身后屏风上,拉得很长。
终于,一名暗卫从偏门进来,跪在帘外。
“那人出了宫门,往南街去了。禁军已暗中跟随,未惊动他。”
沈知微点头:“继续盯。他去哪,你们就跟到哪。等他接头,立刻围捕,但不要抓人,等我下令。”
“是。”
暗卫退下。
她靠在矮榻上,手指轻轻敲着膝盖。节奏很慢,一下,一下,像是在数时辰。
她知道,今晚会很忙。
但她不怕忙。她怕的是安静。安静意味着敌人还没动,意味着危险还在酝酿。现在他们动了,反而好办。
只要他们敢伸手,她就敢斩。
外面传来一声钟响,是申时到了。
她睁开眼,看向殿外天色。暮云低垂,风卷着落叶掠过汉白玉阶。
她忽然想起前世。那时她还是庶女,被关在偏院,连天气冷暖都要看别人脸色。如今她坐在这里,一句话就能调动千军万马。
不一样了。
她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沈知微了。
她是太后,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,也是最有权力的人之一。
谁想动她的儿子,动她的江山,就得付出代价。
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窗外是一片开阔庭院,几棵老松树静静立着。远处宫墙上,巡逻的士兵影子一闪而过。
她看了一会儿,转身回到座席。
“把今日所有进出宫门的名单拿来。”她说,“尤其是兵部、工部、户部这三个衙门的差役记录,我要亲自看。”
内侍应声而去。
她坐下,等。
烛火噼啪了一声。
她抬头,看见一只飞蛾扑进火焰,瞬间化为灰烬,飘落在地。
她没移开视线。
很快,名单送来。她一页页翻看,手指停在一张熟悉的姓氏上——
“林通,兵部绘图房差役,每日申时三刻入宫送图稿。”
她记得这个人。三年前她还在宫中当妃子时就见过他。老实巴交的样子,话不多,做事仔细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最容易被人利用。
她提笔,在名字旁边画了个圈。
然后写下一行字:查此人近半月往来账目、家中出入人员、是否曾离京。
写完,她合上册子,递给内侍。
“送去裴砚那里,加急。”
内侍接过,快步离去。
她重新坐回矮榻,手放在凤印盒上。
外面天完全黑了。
子时快到了。
她知道,今晚不会太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