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迈步走出大殿,身影挺直,步伐稳健。天边已有微光,晨雾未散,宫道两侧灯笼尚亮。
她一路走向凤仪宫,沿途宫人见她神色冷峻,纷纷低头避让。女官迎上来,想接过她外袍,被她摇头拒绝。
进入前殿,她取出袖中残纸,放在案上。又唤来心腹女官:“召暗线首领,半个时辰后见我。”
女官领命退下。
她坐在案前,提笔写下几行字,封入信匣。这是给北境细作的指令:查清北狄新王身边近臣名单,重点关注曾出入王帐、参与文书拟写之人。
她写完,搁下笔,抬头望向北方。
窗外天色渐明,云层厚重,压着远山轮廓。风从檐下穿过,吹动案上纸页。
她不动,也不语,只盯着那片灰白天空。
片刻后,脚步声响起。裴砚走进殿来,身上仍穿着龙袍,未回勤政殿换衣。
“你刚才在殿上说得对。”他说,“不是和亲,是羞辱。”
她点头:“他知道我们刚推行新政,士族不满,以为有机可乘。”
“但他错了。”裴砚站到她身边,“你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,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威胁我的妻子。”
她抬眼看她:“所以你会打过去?”
“若他敢动一兵一卒,我会让他知道,什么叫覆巢无完卵。”
她没再说话,只是将案上那封残信推给他:“这里面,还有别的东西。”
裴砚拿起细看:“什么?”
“墨迹深处有隐文痕迹,需用药水显影。北狄惯用密写,这信表面求亲,底下可能藏着联络暗号。”
裴砚眼神一沉:“你是说,他在勾结我朝内奸?”
“未必是现在。”她说,“但他在找机会。这封信,既是挑衅,也是试探,看看有没有人会响应他。”
裴砚将信收起:“我会让刑部秘密查验。”
她点头,站起身走到窗前。宫墙之外,百姓还未醒来,城市静谧。但她知道,这一战不在疆场,在人心。
她忽然说:“我不怕他骂我狠,也不怕他恨我。我只怕有一天,有人觉得我可以被交易。”
裴砚走到她身后:“没人能动你。”
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目光清明:“我要让他们记住,沈知微不是谁的附属,不是用来安抚外敌的牺牲品。我是皇后,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,动我,就是动大周。”
裴砚伸手握住她的手腕:“你从来都不是弱者。”
她反手握住他,力道很重。
两人并立窗前,沉默片刻。
外面传来马蹄声,由远及近,又迅速远去。是北狄使臣离宫了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从案底取出一只小瓶,倒出少许药粉撒在残纸上。纸面慢慢浮现几道淡痕,像是扭曲的符号。
她盯着那些字,眉头皱起。
这不是北狄通用语。
更像是某种加密代号。
她低声说:“这不是求亲信……是命令。”
裴砚问:“谁的命令?”
她没回答,只将瓶子收好,眼神变得锐利。
外面天光已经大亮,第一缕阳光照进殿内,落在她脚边。
她抬起脚,踩住了那张显出密文的残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