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裴砚下的令——今晚所有宫制烟花,全数燃放,不得节省。
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忽然想起重生那夜,她在沈府后巷被人拖走,指甲抠进泥地也无人救她。那时她发誓,这一世绝不依附任何人,要亲手夺回一切。
可现在,她靠着一个人站着,心里竟没有一丝不安。
反而觉得踏实。
烟火还在继续。一朵金色的大花炸开时,裴砚侧头看她,嘴角扬起一点笑意。
她也笑了。
不是端庄得体的那种笑,也不是应对群臣时温婉含蓄的笑。就是单纯地,因为眼前这个人,笑了。
裴砚低声问:“冷吗?”
“不冷。”她说。
“那再多看一会儿。”
“好。”
他们就这样站着,直到最后一波烟花升空。那一簇火光极大,炸开后化作千万点流光,像银河倒灌人间。
沈知微望着那片辉煌,心中默默应了一句:
此生不负。
她没有说出口,也不需要说。
因为她知道,他懂。
宫墙外的孩子还在拍手叫好,大人笑着抱起小孩,指着高台方向:“瞧,皇上和皇后一起看呢。”
这句话传不到台上,也不需要被听见。
台上的人只看得见彼此。
烟火落下最后一星余烬时,沈知微轻轻动了下手。
裴砚立刻察觉,转头看她。
她摇头:“没事。”
他点头,依旧握着她的手。
远处钟楼敲响子时,守岁已过,上元节正式来临。
宫中各殿陆续燃起新烛,爆竹声此起彼伏。内侍捧着吉祥果盘走过回廊,口中念着吉语。
高台上只剩帝妃二人。
风停了,铜铃不再晃动。满城灯火如星,映着他们脚下这座皇城。
沈知微忽然觉得,这几年拼死争来的权势、地位、名声,都不如这一刻真实。
她不是皇后,不是沈家弃女,不是步步为营的黑莲花。
她只是站在喜欢的人身边,看他陪自己看完一场烟火。
裴砚低头看她一眼,嗓音低沉:“回去吧。”
她点头。
他没松手,牵着她往台阶走去。
走到一半,她脚步顿住。
“怎么?”他问。
她望着远处最后一缕烟雾消散在空中,轻声说:“再站一会儿。”
裴砚停下。
两人重新站定,背影并列于高台边缘。夜风再次吹起她的发丝,扫过他的袖角。
城中某处传来琴声,断断续续,弹的是旧曲《长相思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