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转向裴砚。“陛下,昨夜有位老妇带女儿步行百里到京城,跪在贡院外哭求入学。她说,女儿夜里偷油灯读书,被婆家发现,打得手臂骨折。”
她顿了顿。“这样的女子,不该读书吗?”
裴砚目光微动。
王令仪上前一步。“妾身愿捐私产,首办京师女子学堂,请陛下许之。”
此言一出,满殿皆惊。
沈知微随即道:“臣妾亦拨凤仪宫年俸三成,充作学资。”
裴砚缓缓起身,走到殿中央。“你们可想清楚了?”他问,“一旦开了这个头,就收不回来了。”
“想清楚了。”两人齐声答。
裴砚盯着她们看了许久,终于开口:“准。”
消息传出,京城震动。
书肆连夜翻印《千字文》《女四书》,百姓争相购买。有寒门母亲抱着幼女站在街头打听:“学堂什么时候招生?我家孩子能去吗?”
也有村妇结伴而来,在宫门外跪下,高喊“谢皇后开恩”。
与此同时,士族内部暗流涌动。
有老儒写信给子弟:“妇人掌学,必生祸乱。”也有人密会乡绅,商议抵制。
但民间反应太过强烈。一名考生的母亲在集市当众朗读女儿写的策论,题目是“女子亦可治国”。周围百姓听着听着,有人抹起了眼泪。
三天后,各地寒门士子联名上书,请求推广女塾至州县。信中写道:“愿以私塾改办女塾,共襄盛举。”
士族见势,不再公开反对,只在私下抱怨。
一个月后,京师女子学堂正式挂牌。
王令仪亲手书写匾额草样,字体端正有力。她拿着纸站在窗前,阳光照在纸上,“京师女子学堂”六个字清晰可见。
沈知微走进来,看了一眼,说:“就用这个。”
王令仪点头。
外面传来喧闹声。一群年轻女子围在校门前,踮脚张望。有人手里攥着笔,有人抱着旧书,脸上全是期待。
一名少女挤到最前面,大声问:“我们真的能进去读书吗?”
守门的女吏笑着点头。“能。只要你想学,就能进来。”
那少女突然蹲下身子,抱着头哭了起来。
她肩膀一抖一抖的,嘴里断断续续地说:“娘……我终于可以……光明正大地读书了……”
人群安静了一瞬,接着响起一片抽泣声。
沈知微站在廊下,看着这一幕。
风吹起她的袖角,她没有动。
王令仪走到她身边,低声说:“下一步呢?”
沈知微望着校门方向。“等第一批学生毕业,我们要让她们当中有人能进户部,有人能做法曹,有人能当先生。”
王令仪怔了一下。“你要让女子做官?”
沈知微没有回答。
远处,学堂大门缓缓打开,第一批学生低头走进去。
她们的脚步很轻,但每一步都踩得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