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声炸裂。
双刃齐落。
血喷涌而出,顺着台面流入沙地,被潮水迅速吞没。头颅滚入浅滩,随波晃动了一下,便沉了下去。
尸身当场火化,骨灰撒入深海。
礼官奏起《靖乱乐》,全军肃立。
风渐渐停了,海面恢复平静。
沈知微站在礁石上,望着远处归舟。她手中紧握那支白玉簪,指尖微微发凉。多年筹谋,步步为营,今日终于走到尽头。
她没有笑,也没有哭。
只是觉得,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。
裴砚回到行宫偏殿时,天已擦黑。他脱下铠甲,随手扔在一旁。这是多年来第一次,他在她面前卸下防备。
“你累了。”沈知微走进来,手里端着一碗热汤。
“还好。”他坐下,接过碗,喝了一口,“比当年夺位时轻松。”
她没说话,只坐在对面。
两人沉默良久。
“你觉得,我做得对吗?”他忽然问。
“你说哪一步?”
“杀他。”
沈知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“你不杀他,他会杀你。不止是你,还有这天下。他想要的,从来不是权力,是毁灭。”
裴砚点点头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可他是我弟弟。”
沈知微抬眼看他。
烛光映在他脸上,照出一丝疲惫,也照出一丝释然。
“有些事,必须做。”她说,“哪怕痛。”
窗外,海潮轻轻拍岸。
第二日清晨,沈知微独自登上灯塔。这里是海岛最高处,能望见远方航线。她取出一份名单,是昨夜整理的最后一份清查记录。
上面写着几个名字:程远、柳氏、沈玉兰……
她划去“程远”,已在押解途中伏诛。柳氏下落不明,但谍网已布控三州。至于沈玉兰——那个八岁失踪的庶妹,传言病亡于义庄的女孩,如今线索全断。
她合上册子,放进袖中。
正要转身,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裴砚走了上来,手里拿着一封信。
“北境急报。”他说,“白水寨密室深处,发现一间暗房。墙上有刻字,写着‘沈氏血脉,不可断’。”
沈知微猛地回头。
“找到了什么?”
“一把锈剑,一块残牌,还有一个孩子的脚印。”裴砚看着她,“脚印很小,像是多年前留下的。我们的人比对过了,和沈家旁支某位早夭孩童的鞋模相近。”
沈知微呼吸一滞。
她想起那份族谱上的批注:**生于永昌七年,母为庶婢柳氏,八岁失踪,传言病亡于义庄**。
如果她没死呢?
如果她被人带走了呢?
如果……这一切背后,还藏着更大的秘密?
裴砚把信递给她。
“你要查下去吗?”
沈知微接过信,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,一阵寒意窜上脊背。
她抬头看向远方海平线,太阳正缓缓升起。
“我要。”她说。
她转身走下灯塔,步伐坚定。
海风掀起她的裙角,吹散了最后一丝犹豫。
脚印留在石阶上,一个接着一个,通向未知的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