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迎上他的目光:“若粮不到前线,你带的人再多,也打不了仗。我能坐在这里,不只是因为身份,而是我知道每一辆车该什么时候到,每一处关口该派多少人守。”
裴砚盯着她,片刻后问:“你有把握?”
“有。”她说,“我已经安排好了。九批运粮队,每批间隔两个时辰,路线交错,互为呼应。若有意外,后备方案随时启用。你出征期间,每日辰时我会派人送一次补给进度文书到你手中。”
她拿起桌上的图卷递过去。
裴砚接过,低头细看。图上标注详尽,连雨天防潮措施都有说明。他沉默良久,终于点头:“好。”
他抬头看她:“有你在后,我可全力击敌。”
她说:“你放心去。”
他转身欲走,又停下:“我留两名亲卫听你调遣,军中任何人若不服令,可当场夺其职。”
话落,他掀帘而出。
帐内恢复安静。
沈知微回到主位坐下,提笔在文书上写下最后一行字:“明日子时,第一批粮队启程,由赵成带队,配骑兵三十,暗哨十二,接应点设于青崖口。”
她吹了吹墨迹,将文书交给亲信:“送去各营,务必确保每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。”
亲信领命而去。
帐外天色渐亮,晨光透过帘缝照进来,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。炭火将尽,屋内温度下降,她拢了拢披风。
一名校尉进来禀报:“娘娘,民夫招募已有百余人报名,都在营外等候编队。”
“让他们吃饭,休息两个时辰后再出发。”她说,“告诉他们,这一趟辛苦,但朝廷不会亏待他们。”
校尉应声退下。
她翻开新的账册,开始核对昨日上报的物资损耗数据。笔尖划过纸面,沙沙作响。
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另一名斥候奔入帐中:“娘娘!第三批路线上的桥梁被冲毁,长约三丈,暂无法通行!”
她停下笔。
“修桥要多久?”
“最快也要一天。”
她合上账册,站起身:“改道。把原定走桥的那一批,调到第一条小径,与其他批次合并。通知探路队,重新勘察承重情况,确认路面稳固后再放行。”
斥候领命而去。
她坐回位置,重新提笔,在图上修改标记。朱砂红得刺眼。
外面陆续传来调动命令的声音,马蹄声、脚步声、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。军营开始运转,节奏井然。
她喝了口冷茶,继续查看名单。
忽然,她停在一个人的名字上。
这是第二批押运队的领队,名叫周全。昨夜议事时,此人一直沉默,未发一言。
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。
闭眼。
“心镜系统启动”
三秒。
心声浮现——“只要搞砸一次,我就有机会升上去。”
她睁开眼,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。
然后提起笔,在名字旁画了个圈,旁边写下一个字:换。
她唤来亲信:“把周全调去守仓,押运任务交给副手。另外,盯住他,别让他接触任何文书。”
亲信点头离去。
她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太阳穴。
这时,帐外又有人急报:“娘娘,裴将军大军已出营,正往北关方向推进!”
她起身走到帐口,掀开帘子。
远处烟尘滚滚,铁甲反光,队伍绵延数里。裴砚骑在马上,背影挺直如松。
她看着那支军队远去,直到最后一骑消失在山路拐角。
转身回帐,她拿起新的文书准备批阅。
炭盆里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