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不再多言,命人将其带下去暂押。
她立刻写信给柳芸:“组织愿意作证的灾民联名画押,内容只写一句话——‘我们不愿为豪户做奴,只求修河堤换口粮’。不必提官府,不必提我,只诉这一句。”
信送出后,她召来兵部快马,将灾民口供、运粮路线图和使臣供词一并封入火漆匣,直送御书房。
当晚,裴砚亲自来了含光殿。
“你查到的我都看了。”他站在灯下,声音低沉,“周家背后有人。”
沈知微点头:“使臣心里清楚,朝中有人保他们。”
“谁?”
“现在还不能确定。”她说,“但他们敢这么干,说明觉得我动不了他们。”
裴砚盯着她:“你想怎么办?”
“让他们继续演。”她说,“等他们自以为安全,自然会露更多破绽。”
裴砚看着她许久,终于开口:“我给你调五百禁军,明日出发。”
她摇头:“不要明着去。先派小队乔装成商旅潜入,守住要道。等证据齐全,再一举查封。”
裴砚答应了。
第四日,柳芸的第二批密报送到了。
这次是一张草图,画的是周家运粮的路线:从庄园后门出发,绕过官道,经两条小路汇入北境商道。图上还标注了几处临时藏粮点。
随信附了一份血书,三十多名灾民按下手印,写着同一句话:“我们不愿为豪户做奴,只求修河堤换口粮。”
沈知微将血书摊开在案上,用镇纸压住四角。
她知道,该收网了。
次日朝会,她请裴砚临殿,召东郡使臣与地方报讯官入内。
“以工代赈推行七日。”她当众宣布,“报名修堤者,不足百人。而周家庄园扩建用工逾千,却无一人登记。”
堂下官员面面相觑。
“更巧的是。”她继续说,“周家昨日报捐八百石粮,可就在昨晚,有人亲眼看见,其后院仓库仍在焚粮灭迹。”
她命人呈上柳芸拍下的照片——焦黑的粮袋残片堆在空地上,火还没完全熄。
“若真捐了粮,何必烧?”她问,“若无私心,为何不让核查?”
无人应答。
她转向裴砚:“陛下,有人抗旨阻工,勾结官吏,私役灾民,囤粮居奇。此等行径,与谋反何异?”
裴砚站起身,声音冷峻:“传旨——凡阻以工代赈者,视同抗旨。禁军即刻行动,查封周、李、赵三家庄园,押解主事者进京受审。所有被强征灾民,一律释放,愿修堤者,当场登记领粮。”
圣旨传出,百官肃然。
三日后,第一份战报送回。
禁军突袭周家庄园,截获运粮车十二辆,查获隐匿粮食三千余石。庄园地窖中发现数十名被囚灾民,多人身上有鞭痕。周氏家主被捕时试图行贿,当场被拿下。
与此同时,柳芸在灾民营中设立登记点,短短一日,报名修堤者超过两千人。
沈知微坐在含光殿,看着最新密报。她合上卷宗,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白玉簪。
青鸢进来,低声说:“柳医正又传信,说第一批灾民已经开始夯土立桩,进度比预想快。”
沈知微点头,正要说话,忽听外头脚步急促。
一名侍卫冲进殿来,单膝跪地:“娘娘!周家有人连夜逃出,带着一份名单,正往京城方向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