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鸢的密报送到时,天刚亮。沈知微正在案前翻阅昨日工部送来的边防图副本,指尖在雁门关的位置停了片刻。
她合上图纸,对女官道:“把这份图送去鸿胪寺驿馆,就说陛下体恤使臣辛劳,特赐军务参览以示诚意。”
女官迟疑:“可那是假图……”
“正因是假图,才要送。”沈知微抬眼,“他们想抄,就让他们抄个够。”
半个时辰后,含光殿开始布置宴席。宫人穿梭往来,摆上金杯玉盏。沈知微坐在帘后,只等一个时机。
赫连烈带着两名文书官入殿时,神情如常。他向太子行礼,又对沈知微点头致意,动作恭敬却不卑不亢。
酒过三巡,乐声渐起。沈知微忽然开口:“听闻北狄近年苦于雪灾,百姓流离,本宫心有不忍。”
赫连烈拱手:“皇后仁德,敝邦感激不尽。”
“既是求和,自然该有些诚意。”她说着,转向内侍,“取密函来。”
黄绢封印的边防图被呈上案台。沈知微亲手揭开火漆,当众展开一角,随即命人挂在殿侧屏风之上。
“此乃我朝边关布防要略,今日为表信任,准尔等观览一炷香时间。”
赫连烈眼神微动,很快垂下头:“大周气度,令人敬服。”
两名文书官立刻上前,一人执笔,一人凝神细看。他们站在屏风前不动,手指在袖中悄悄记下要点。
沈知微静静看着,等到第三柱香燃至一半,心中默念启动系统。
目标锁定那名执笔文书。
三秒静默。
一段心声涌入脑海:“雁门关守将换防未稳,云州粮道薄弱,铁岭口地形易伏——若趁春汛夜袭,必破!”
她收回视线,唇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压了一下。
宴席继续。歌舞升平,宾主尽欢。直到最后一曲终了,沈知微才缓缓起身。
“时辰到了。”她说,“收图。”
内侍上前欲卷起屏风上的密函,却被她拦住。
“不必收。”她看向赫连烈,“这图你们已看过,不如带回去细细研读?也好让可汗知晓,我大周议和之诚。”
赫连烈没推辞,当即命文书官誊抄副本。两人迅速动手,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。
沈知微坐回帘后,不再多言。
半个时辰后,北狄使团告退。临行前,赫连烈亲自将密函交还,双手捧上:“贵国厚待,铭记于心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”她淡淡回应。
待人走远,她立刻召来侍卫统领:“去驿馆外围盯紧,一旦有人试图传递文书,即刻截下。”
“是。”
她转身走向偏殿,脚步未停。青鸢已在等候。
“娘娘,他们带回的誊抄本已被调包,现在手里的是错图。”青鸢低声说,“而且属下发现,那名医者袖中有暗袋,极可能藏信。”
沈知微点头:“等他们动手。”
深夜,驿馆西侧墙根下一闪而过的黑影被当场拿下。搜出身上的加密蜡丸一枚,打开后正是那份伪造的边防图摘要。
次日清晨,含光殿重开。
百官列立两旁,气氛肃然。沈知微端坐帘后,面前摊着两份黄绢密函。
一份原封未动,是真图。
一份字迹新鲜,是昨夜誊抄的假图。
赫连烈踏入大殿时,脸色比昨日冷了几分。他察觉到不对,却仍强作镇定行礼。
“使臣请看。”沈知微抬手,示意内侍展开假图,“这是你方昨夜抄录的边防布防图。”
赫连烈皱眉:“有何问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