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站在宫门前,手指还搭在那张黄纸边缘。风吹得榜单哗哗作响,她没有收回手。人群依旧围在榜前,有女子拉着母亲的手跳起来,有人跪在地上哭了。
她转身时,脚步很稳。
小宦官跟上来,声音发颤:“娘娘,兵部回话了,说那三人……还是查不到实籍。”
沈知微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没下令追查柳昭,也没召礼部问责。一路走回宫中,裙摆扫过石阶缝隙里的枯草。进了静室,她关上门,坐在灯下。
烛火跳了一下。
她闭上眼,心镜开启。三秒后,一段心声浮现——【反正过几天她们自己就会露馅,何必现在争】。
那是礼部尚书的声音。
她睁开眼,指尖轻轻抚过发间的白玉簪。这根簪子陪了她七年,从沈家后院到皇宫深处,从被人踩在脚下到站在这里。她靠它活下来,靠它翻盘,靠它一次次避开致命陷阱。
可现在,她突然觉得累。
不是身体的疲惫,是心里空了一块。
她想起柳昭提笔写《劝农令》的样子,袖口磨了边,指节沾着墨迹。她说“先问百姓想吃什么”时,眼里没有算计,只有急切。那一刻,沈知微没有启动系统,但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——这个人是真的想做事。
而她这些年,太多时候是在听别人的心声做决定。
谁该留,谁该除,谁可信,谁必杀。她像一把刀,精准地切开每个人的内心,挑出那些藏着的恶意。她赢了,可赢得越来越轻飘。
她站起来,推开窗。远处勤政殿的轮廓映在夜色里,灯火未熄。
裴砚还在那里。
她走出静室,沿着长廊往勤政殿去。风大了些,吹得衣袖鼓动。守殿的侍卫见到她,低头行礼,没人阻拦。
殿门开着一条缝,她推门进去。
裴砚正在看奏折,听见脚步声抬头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眼神松了一下。
“你来了。”
她走到案前,把登记簿放在桌上。“兵部查不到三人履历,其中就有柳昭。”
裴砚放下笔:“你想怎么办?”
“我已经办过了。”她说,“名单不变。”
裴砚盯着她看了几息,才开口: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若其中有奸细混入,将来祸乱朝纲,责任在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说,“但我更知道,如果每一次用人,都要靠听心声来确认忠奸,那这个朝廷就永远建不起来。”
裴砚皱眉:“系统能护你周全,也能稳住局面。你为何要弃之不用?”
她没回答,反问:“你还记得柳昭答第一题时,说的第一句话吗?”
裴砚回想片刻:“设仓廪赈粮。”
沈知微摇头:“不是这句。她说的是——‘先问百姓想吃什么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