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不能全靠打压。”她走到案前,拿起那份诏书,“你要拉一个人进来。”
“谁?”
“王令仪。”她说,“她是清流世家出身,却一直主张女子应有出路。让她牵头办京中女子学院,既能安抚部分开明士族,又能分化反对势力。”
裴砚沉默片刻:“她愿意?”
“我去谈。”沈知微说,“她不是蠢人,知道什么时候该站队。”
裴砚看着她,忽然问:“你不害怕吗?这么走下去,他们会恨你入骨。”
“我已经不怕了。”她说,“十年前他们让我跪着活,今天我要站着走完这条路。谁挡,就掀翻谁。”
裴砚嘴角动了动,没说话,只是把那份诏书重新盖上玉玺印。
外面传来宫人脚步声,雪柳捧着茶盘进来,放在侧案上。
沈知微转身走向门口。
“去哪儿?”裴砚问。
“去惠风轩。”她说,“先把人请来,才能谈下一步。”
雪柳跟上去,低声道:“娘娘,刚才几位大人在廊下说了狠话,说您这是‘牝鸡司晨’,迟早惹得天怒人怨。”
沈知微脚步没停。
“让他们说。”她说,“等她们也能走进科场那天,这些话自然就没人听了。”
走出太极殿,阳光照在石阶上。远处传来钟声,一声接一声。
她抬头看了看天。
云层很厚,但光线正一点点透出来。
回到议政偏殿,她在案前坐下。宫人奉上热茶,她没喝,只盯着窗外那棵老槐树。
树皮裂开一道缝,里面钻出嫩绿的新芽。
她对雪柳说:“去惠风轩,请王妃稍候。就说皇后有要事相商。”
雪柳领命而去。
她独自坐着,手指轻轻敲击桌面。
不多时,内侍来报,裴砚批完边报,去了御书房,留下口谕:女子科举之事,全权交由皇后督办。
她点头,没说话。
外面风大了些,吹动窗纸哗哗作响。
她忽然想起昨夜那块黑布上的闭眼图腾。刺客死了,但组织还在。他们不会只动手一次。
而今天这道诏书,等于在世家心口划了一刀。
两边的敌人,都要动了。
但她不在乎。
她等这一天太久了。
从被人踩进泥里,到站在这里颁布新令,每一步都是血换来的。
只要裴砚还在上面压着,她就有时间铺路。
第一步,已经走出去了。
她翻开桌上的册子,是各地才女名册。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,有的来自贫户,有的出自寡母之家,全都靠着自学成才。
其中一个名字被圈了出来:林婉儿,十七岁,湖州人,着《女诫辨》三篇,驳斥陈腐闺训。
她多看了两眼,提笔在旁边批了一句:可堪重任。
这时雪柳回来,低声说:“王妃已到偏厅等候。”
沈知微合上册子,起身整理衣袖。
她走出去,穿过长廊。
偏厅里,王令仪正坐在椅上喝茶。见她进来,立刻起身行礼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沈知微坐下,“我找你来,是有一件事要你决定。”
王令仪看着她,目光沉静:“娘娘请讲。”
沈知微直视她的眼睛:“京中第一所女子学院,我想让你当山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