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声停在城门口,沈知微翻身下马。她没有回头,径直走进医馆大门。
街上的百姓认出了她,纷纷让开道路。有人低声说:“是她建的这间医馆。”另一个人接话:“我儿子前日发烧,就是在这里看好的。”
她听见了,脚步没停。
医馆大堂里挤满了人。老医正坐在案后问诊,学徒在旁记录药方。煎药房飘出苦香,几个孩子捧着碗蹲在角落喝药,脸上带着笑。一位老人跪在地上磕头,声音发抖:“老妇无钱买药,你们却分文不取……”
沈知微走过去扶起他。老人抬头看她一眼,嘴唇动了动,又低下头去。
她转身对身边的女官说:“记下今日来诊人数,再查各药柜余量,明日补足。”
刚说完,脑中响起冰冷的声音:心镜可用一次。
她立刻扫视四周。人群中有几个采办模样的男子在搬运药材,其中一个穿灰袍的背影让她多看了两眼。那人低头搬箱,动作熟练,但肩膀绷得很紧。
心镜启动。
三秒内,那人心声浮现——“今日必毁她根基”。
声音消失。系统提示冷却开始计时。
她不动声色走向后堂,脚步放慢。经过那人身侧时,闻到一丝极淡的腥气,像是铁器浸过水后晾干的味道。她没停下,继续往前走。
后堂比前厅安静。几排木架上摆满药包,墙上挂着药材图谱。一名学徒正在研磨黄连粉,另一人在称量当归片。灰袍男子站在角落,手里拿着一个青布小包,正往一只空罐里倒东西。
沈知微走近煎药炉,伸手摸了摸炉壁。温度刚好,药汁还在慢熬。
她开口:“最近药材损耗如何?”
学徒答:“回大人,昨日用了八两半黄连,比前日少了一钱。”
她说:“把近五日的损耗账拿给我看。”
学徒应声去取本子。这时,灰袍男子突然转身要走。
“站住。”她说。
男子顿住脚,慢慢转过身。
“你是哪家药行的?”
“小人是济生堂的采办,姓赵。”
“济生堂?”她看着他,“你们东主最近可安好?”
男子眼神闪了一下:“东主身子不大舒服,已在家中休养月余。”
她点头:“那你为何能代表他们送货?”
“这是例行补货,小人只是跑腿。”
她说:“那你手里的布包,装的是什么?”
男子低头看了看手:“是……新加的防潮粉。”
“拿来我看。”
男子迟疑片刻,还是走了过来,递出布包。
她接过,打开一角。里面是灰白色粉末,气味刺鼻。
她问:“这是什么防潮粉?”
“祖传的方子,加了石灰和炭末。”
她合上布包,交给女官:“送去太医院验,立刻。”
男子脸色变了:“这不能送!是我们家秘方!”
她说:“那就更该查清楚,是不是真只有石灰和炭末。”
男子往后退了一步:“大人明鉴,小人绝无恶意!”
她没理他,转向老医正:“今日配了多少副药?”
“回娘娘,已封装一百二十七副,另有六十副待煎。”
“全部停下。”她说,“未发出的药包,每十副抽一包送检。已发出的,派人追回服用者信息,三日内观察是否有异常反应。”
老医正慌忙应下。
她又对女官低语几句。女官点头,悄悄退出后门。
灰袍男子见状,突然转身往门口冲去。
两名禁军从外闯入,将他拦下。
他挣扎喊道:“我没有做错事!你们凭什么抓我!”
她说:“你叫赵仲元,不是采办,是济生堂东主。三个月前因哄抬药价被罚没三成产业,上月又有两家分号关门。你恨我推行寒门从医,断了你的财路。”
男子瞪大眼:“你胡说!我不是什么东主!”
她说:“你刚才倒进罐子里的东西,不是防潮粉。是砒霜混滑石粉。每日掺一点进主方,七日后服药者会腹痛呕血,民间必传官府用药害人。到时候,这家医馆就成了罪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