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御书房的路上,她取出一份户部官员履历册。这是她让内侍提前准备的。
翻到李崇文的名字时,她停下。
八品小吏,六年前突然升为户部主事。荐举人:崔仲衡。
她继续翻查崔氏族谱副本,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——“崔仲衡娶沈府旁支女为妻”。
正是婚约图中写着“议亲未遂”的那位。
根本不是未遂。
是瞒着所有人成了婚。
她攥紧了册子。
崔仲衡身为户部要员,又是李氏姻亲,十年前就有能力干预地方案件备案。他提拔李崇文,不只是关照亲戚,更是在给李氏留退路。
这意味着,从一开始,这场谋杀就有外朝官员参与布局。
她快步走进御书房。
裴砚还在灯下处理政务。他抬头看她进来,察觉到她神情不同。
“查到了?”
沈知微将履历册与族谱并排放在案上。“李氏能安然十年,是因为有人替她撑腰。崔仲衡不仅是她的姻亲,更是当年提拔其兄的人。而那份被销毁的药材簿,极可能经由户部流转归档。”
裴砚盯着那行“娶沈府旁支女”的记录,眼神渐冷。
“所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。”他说,“一个在内宅动手,一个在外朝抹痕。一个杀人,一个护罪。”
“是。”沈知微道,“这不是一时起意,是早有预谋的共犯。”
裴砚站起身,在殿中走了几步。忽然停下。
“你说李氏兄长烧了药材簿?”
“是。”
“可户部每月要报药材消耗清单,送往太医院备案。只要查当年的存档,就能找出原始记录。”
沈知微眼睛一亮。
“我这就去查。”
“等等。”裴砚叫住她,“这事不能只靠你一个人。我让刑部立刻封锁太医院档案房,任何人不得进出。你也别单独行动,带禁军同去。”
她点头:“明白。”
两人一同走出御书房。
夜风穿过廊道,吹动檐角铜铃。
刚走到宫门处,一名小宦官迎面跑来,手里捧着个木匣。
见到他们,慌忙低头避让。
沈知微脚步一顿。
这人……是白天那个抱匣子的。
她记得清楚。
那天他在偏殿外捡文书,一只手掌悄悄把一张纸塞进袖中。
此刻他又出现了,怀里还是那个匣子。
她没说话,只静静看着他。
小宦官低着头,手微微发抖。
裴砚皱眉:“你是哪个殿的?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走动?”
“回陛下……奴才是膳房的,奉命给崔大人送夜点。”
“崔大人?”裴砚问,“哪个崔大人?”
“户部……崔侍郎。”
沈知微上前一步,伸手:“把匣子给我。”
小宦官浑身一僵。
“贵妃……这不能……”
“打开。”她声音不高。
小宦官颤抖着打开匣盖。
里面是一叠点心,底下压着一封密封的信。
沈知微抽出信封,背面有个模糊的印痕。
她认得这个印记。
是户部右侍郎专用的火漆纹样。
她把信递给裴砚。
裴砚接过,盯着那枚印章,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今晚谁都不要离开皇宫。”他说,“传令禁军,封锁所有宫门。崔仲衡,暂免职待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