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转身,望向阶下一名青袍官员。
“林编修。”
那人立刻抬头:“臣在。”
“你昨日呈报的《边贸税弊疏》,可是出自你手?”
“回贵妃,确为下官所撰。”
“那你文中提到‘女子商户通西域,反哺国库三成’,是你亲眼所见?”
“是!”林砚舟朗声道,“敦煌商队中,半数女掌事,精算远胜男吏。一人年纳税银逾千两,堪比七品官俸十倍。”
沈知微回身面向群臣:“既然女子能理万金之财,为何不能议一国之政?既然寒门子弟可凭真才入阁,为何女子就要永居帘后?”
她顿了顿,声音沉了下来:“这些年,有多少女子苦读诗书,却被拒于考场之外?有多少良策因出自妇人之手,被斥为‘闺阁妄谈’?我们不是没有能力,是从未被允许站上台阶。”
殿内一片肃然。
几名年轻官员悄悄抬头,眼中有了光。
裴砚终于开口:“朕设此制,非为一人,乃为天下有才者开一线天光。女子入朝,仅限参议、谏言、典籍校勘三职,不掌兵权,不任宰辅——但凡有能者,皆可试之。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:“首批遴选,将以科举成绩为据,不分男女。”
话音落下,殿中寒门出身的官员纷纷挺直脊背。
周崇安站在原地,双手紧握朝笏,指节泛白。他想再争,却张了张嘴,终究没发出声音。
他知道,自己输了。
不只是今天这一场辩论,而是整个局势。
沈知微站在丹墀侧,目光缓缓扫过群臣。她看到有人低头避视,也看到有人攥紧了袖中的文书。
新政已下,阻力未消。
但她知道,只要迈出第一步,后面的人就会跟上来。
这时,一名小太监快步走入殿中,手里捧着一份新报。
“启禀陛下,户部加急文书——昨日抄家所得账册,又整理出新的关联名录,牵连官员十七人,其中……有三位御史台主事。”
全场哗然。
沈知微接过文书,翻开第一页。
第一个名字还没看完,她忽然察觉一道目光。
是周崇安。
他站在人群里,正死死盯着她,眼里不再是愤怒,而是恐惧。
她不动声色合上纸页,将文书递还给小太监。
“交给刑部,按律核查。”
小太监领命退下。
裴砚起身,准备离殿。
就在此时,周崇安突然上前一步:“陛下!此事牵连甚广,若一一彻查,恐致朝局动荡!还请暂缓处置,容臣等商议对策!”
沈知微转头看他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抬起手,轻轻抚了抚发间的白玉簪。
簪子依旧斜插如初,未曾偏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