堂下有长老起身,语气迟疑:“皇后娘娘……此事牵连甚广,是否应当暂缓公布?毕竟……家丑不可外扬。”
“家丑?”裴砚冷冷看他,“一个母亲亲手毒死女儿,还勾结外敌图谋江山,这叫家丑?这是大周律法明令禁止的死罪。”
那人低下头,不敢再言。
另一人小声嘀咕:“可她到底是沈家主母,就这么定了罪,沈家颜面何存?”
沈知微抬起头,看向说话的人:“那我的颜面呢?我被陷害多年,背负污名,险些死于非命。清瑶被冤枉通敌,死后不得安宁。这些人的命,难道不如你们口中的‘颜面’重要?”
无人回应。
她继续说:“如果今天放过她,明天就会有人效仿。只要打着‘为了家族’的旗号,就可以随意杀人、篡改真相。那这个家,还有存在的意义吗?”
沈翊忽然发出一声闷哼,整个人向前倾倒。
侍从急忙扶住他。他脸色青白,额头冒汗,显然已支撑不住。
“父亲。”沈知微走过去,“你若真为这个家好,就该让它干净地活下去,而不是用谎言和鲜血去维持体面。”
沈翊看着她,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吐出一句:“我……管不了了。”
他说完,被人搀扶着退了出去。
堂内只剩沈知微和裴砚。
风从门外吹进来,卷起几片落叶。
裴砚低声问:“你还好吗?”
她点头:“没事。”
“接下来的事,交给我。”
她没拒绝。
半个时辰后,西岭古庙传来消息。
侍卫带回一只青铜匣子,从佛像腹中取出,密封完好。打开后,里面是一叠书信,笔迹确系裴昭亲笔。内容清楚记载了他与李氏三年间的往来,包括如何策划让沈清瑶背锅、如何利用沈家势力打通边关通道等细节。
同时,大理寺也找到了当年的医案原件。
记录显示,沈清瑶体内毒素检测出五钱七分附子,远超致死量。而当晚值班的林太医,在次日递交辞呈后便搬离京城,现居江南某小镇。
裴砚当场下令:“派快马追捕林太医,押解回京受审。所有书信封存,作为呈堂证供。”
他又召来刑部主官:“拟诏,明日早朝公布此案全貌,昭告天下。”
沈知微站在一旁,听着一道道命令下达。她知道,这件事不会再有反转。
李氏被正式定为朝廷要犯,押入大理寺诏狱,等待秋后问斩。
她的辩解彻底破产。曾经以“为家牺牲”自居的形象,如今成了家族最大的耻辱。
沈翊彻底退出权力中心。沈家主位虽未明言更替,但所有人都明白,真正能做主的,只有眼前这个曾被踩在泥里的庶女。
裴砚走到她身边:“我们该回宫了。”
她摇头:“还不急。”
她走向宗祠供桌,拿起一支香,点燃,插进香炉。
然后跪下,磕了一个头。
不是为李氏,也不是为沈翊。
是为了清瑶。
那个小时候笑着塞给她银铃的女孩,终究没能逃过亲生母亲的手。
她起身时,指尖轻轻抚过袖中那枚磨得发亮的铃铛。
原来有些东西,早就碎了。
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。
裴砚站在门口等她。
她走出来,两人并肩踏上台阶。
马车停在府门前,车帘随风轻晃。
远处传来钟声,一下,又一下。
沈知微停下脚步,抬头看向宫城方向。
阳光照在银牌上,反射出一道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