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密报送上来,是兵部递的。说前线粮道全线畅通,三日内可送达最北的戍堡。裴砚看完,放在一边,又拿起另一份。
沈知微走过去,接过他刚批完的折子,整齐码好。她的动作很轻,但每一步都踩得稳。
裴砚抬头:“你还留着?”
“等你看完最后一本。”她说。
他没再说什么,继续写字。墨迹落在纸上,一笔一划都很用力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,是内侍送茶进来。热气升腾,飘到半空就散了。沈知微接过托盘,亲自倒了一杯,放到裴砚手边。
他喝了一口,放下杯子,忽然问:“你觉得他能撑起这个天下吗?”
她没立刻回答。她在想那个孩子的眼神,还有那四个字。
“他现在不能。”她说,“但他愿意学。这就够了。”
裴砚沉默了一会儿,点点头。
又过了半个时辰,所有的奏章都处理完了。裴砚揉了揉眉心,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。
沈知微轻声说:“我去看看东宫那边,孩子刚受册,怕不适应。”
裴砚睁开眼:“去吧。”
她转身往外走,走到门口时听见他又说了一句:“带上侍卫。”
她应了一声,没回头,径直出了大殿。
宫道宽阔,阳光铺在地上,像一层薄纱。她走得不快,身后跟着两名亲卫。路过一处拐角时,她看见前方有个小身影站在廊下。
是皇太孙。他一个人站着,手里拿着什么东西,在阳光下反复看。
她走近了些,看清了——是他袖中的白玉平安扣。孩子正用袖子小心擦着上面的灰。
她停住脚步,没有上前打扰。
孩子似乎感觉到有人,抬起头来。看到是她,愣了一下,然后把手里的玉扣握紧,藏回袖中。
她对他笑了笑,轻轻点头。孩子也学着她的样子,抿着嘴点了下头。
她转身继续往前走。身后的脚步声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安静。
太阳已经升到中天,宫墙上投下的影子缩成一团。风吹过檐角的铜铃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。
她抬起手,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白玉簪。簪子冰凉,贴着皮肤。
前方宫门打开,一辆马车等在那里。车帘掀开一角,露出东宫女官的脸。
她迈步走上前,一只脚刚踏上车板——
马车突然晃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