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接过细看。布片边缘烧焦,中央印着半个“崔”字,下方还有一行小字,墨迹模糊,只能辨出“盟约”二字。
她冷笑:“崔家以为披层皮,就能洗清脏手?”
裴砚站在帐中另一侧,一直听着。此刻他开口,声音冷如寒铁:“他们觉得朕忙着清理东宫余孽,顾不上外面。觉得边患未平,不敢动世家。所以敢派人杀我。”
“不只是崔家。”沈知微说,“这一箭,是试水。若你今日死了,他们便可以说羽林卫失控,刺客乃 rogue 之徒,事后只需交出几个替罪羊。可你活着,证据落在我们手里,他们就得慌了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慌。”裴砚走到案前,拿起那把短刀,盯着刀柄纹路,“明日早朝,我要让所有人看看,谁的刀最利。”
沈知微站起身,将布片和短刀并列放在案上。烛光照着那些痕迹,像一条条通往黑暗深处的线。
她知道,这场局才刚开始。
裴昭躲在暗处,借他人之手行弑君之事。崔氏贪图权势,甘当棋子。而今日这一战,不过是撕开了帷幕一角。
她抬手拢了下发丝,指尖触到一处细微划伤,微微渗血。她没在意,只将玉簪重新挽起。
帐外传来脚步声,是亲卫来报:“陛下,山谷出口已封锁,所有进出人员登记在册。另有一名失踪守卫在溪边被发现,昏迷不醒,身上无伤。”
“带回来审。”裴砚下令。
“是。”
沈知微走向帐门,望向漆黑山林。风穿过林梢,带着湿气和铁锈味。她闭了闭眼,心镜系统正在冷却,下一炷香后才能再次使用。
但她已经不需要了。
真相就在眼前。
她转身回案前,提笔写下几行字:
“刺客伪装羽林卫,持崔氏私兵刀;
箭簇含断筋散,来源与海上党同批;
联络布片现‘崔’字残印,指向世家盟约。”
写完,她将纸折好,放入袖中。
裴砚看着她:“你在准备什么?”
“证据。”她说,“明天朝堂上,你说一句话,我就递一份。”
他盯着她看了很久,忽然道:“你不怕他们报复?”
“怕。”她答得坦然,“但我更怕你出事。”
帐内一时安静。烛火跳了一下,映在两人脸上。
裴砚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力道很稳。“有你在,我不怕。”
她没抽手,也没抬头。
片刻后,帐帘再次掀起。
谍网女官去而复返,手中多了一只密封竹筒。“刚从南线送来的情报。原定三日后抵达的补给队,昨夜遭袭,全军覆没。现场留下一枚令牌,刻着‘裴’字。”
沈知微接过竹筒,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张薄纸,写着七个字——“主未死,令犹在”。
她手指一顿。
裴昭还没死。
他还活着。
而且正在集结残部,准备最后一搏。
她将纸条递给裴砚。他看完,眼神骤冷。
“传令下去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,“围场加强戒备,所有出入口设双岗。另调神机营连夜增援,天亮前必须到位。”
亲卫领命而去。
沈知微站在案前,看着那张写着“主未死”的纸条。火光映着字迹,边缘已经开始卷曲发黑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从箱中取出一个木盒。打开后,里面是一枚从海上沉船打捞出的残印。她将残印与纸条并排放在一起。
偏旁相同,刻痕一致。
确实是同一个人的手令。
帐外风声呼啸,火把在风中剧烈晃动。一名亲卫冲进来,脸色发白:“启禀陛下!西岭哨岗发现异常火光,疑似敌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