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六州县上报入学人数突破三千。京城凤栖书舍首日开课,一百二十七名女子列席听讲,连窗外都挤满了围观百姓。
孩童们在街巷里唱新编的童谣:“姐姐上学堂,不再绣鸳鸯。提笔写文章,也能当官郎。”
裴砚得知后,在太极殿宣读诏书:“自即日起,凡阻女子求学者,视同阻科举。一经查实,革职永不录用。”
他还亲自召见首批入学的十名寒门女子,赐笔墨纸砚,题字“开蒙启智,功在千秋”。
朝中反对声渐渐弱了下去。
那几位最初跳得最凶的老臣,现在上朝时都不敢直视帘后。有人私下骂这是“一阵风”,说不过三个月就会废止。
但他们不知道,风一旦吹起来,就不会轻易停。
这天傍晚,沈知微正在批阅各地奏报,一名女官快步进来。
“娘娘,岭南急报。曲江县女子书舍建成当日,有百余名女子前来报名,其中最年长者五十八岁,握笔颤抖,却坚持写下自己名字。”
她抬起头。
“她说什么?”
“她说,活了半辈子,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‘人’。”
沈知微放下笔,走到窗前。
夕阳落在宫墙上,映出长长的影子。远处传来隐约的读书声,是宫外新设的书舍在授课。
她听见一群少女齐声朗读《千字文》: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……”
声音清亮,穿透暮色。
她转身回到案前,取出早已拟好的《劝学篇·女子卷》,命人连夜刊印千册,发往各州。
文中只有一句最直白的话:“女子非附属,乃家国半壁。不教而责其愚,不学而罪其弱,岂非暴政?”
又过了五日。
裴砚在国子监外立碑,亲笔写下八个大字:“书声遍野,乃真太平。”
他回来时,看见沈知微仍在灯下处理公文。
“累吗?”他问。
“不累。”她说,“我只是在想,十年前,我还在沈府后院偷偷翻一本破旧的《孟子》。那时要是有人告诉我,有一天千千万万的女子能光明正大地走进学堂,我会觉得是梦。”
裴砚沉默片刻:“现在不是梦了。”
她笑了笑,继续低头写字。
就在这时,脑中机械音响起:【心声读取次数已满九次,今日无法使用】。
她顿了一下,把笔搁在架上。
这些年,她靠这个能力躲过无数陷阱,看清无数谎言。但现在,她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了。
因为民心变了。
因为书声起来了。
她翻开最新一份奏报,看到一行小字:“荆南道新增女子书舍十七所,报名者中有盲女一人,请求派专人诵读课本。”
她合上折子,抬头望向窗外。
星河浩瀚,夜风拂动檐角铜铃。
远处,仍有读书声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