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低沉,“可今天我才明白,你们用的是药,是命,是让每一个活下来的人记住——这个国家,护着他们。”
裴砚坐在上方,一直未动。此刻他缓缓抬起手,轻轻敲了下龙椅扶手。
沈知微伸手将他扶起,“医者不分南北,仁心也不分国界。你们草原缺药,我们可以先送一批应急。但长远看,得有自己的医馆。”
阿史那烈点头,“我回去就奏请可汗,在王庭设第一所官医堂。”
礼部尚书低声记录,笔尖沙沙作响。
退朝钟声响起,百官依次退出。阿史那烈走到殿门口,忽然停下,回头问:“你们这么做,不怕别人趁虚而入吗?比如我们突厥,一边学你们的医政,一边发兵南下?”
沈知微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。
“如果你真这么想。”她说,“那你就永远不会懂,为什么我们敢把药送到每一个人手里。”
阿史那烈沉默许久,终于迈步离去。
雪鸢走近,“娘娘,他出宫前烧了一封密信,守卫捡到了灰烬,里面提到‘乱局可期’四个字。”
“现在不会了。”沈知微说,“一个人亲眼看到百姓有药可医,孩子能笑着跑过街巷,他就再也编不出‘民不聊生’的谎言。”
她回到凤座旁坐下,裴砚还未起身。
“你觉得他会传回实话?”他问。
“会。”她说,“因为他知道,骗了可汗,就是害了自己的百姓。”
裴砚点点头,站起身,“今晚内阁议事,你要来吗?”
“去。”她说,“户部稽核名单明日呈报,七州虚报田亩的事,该有个说法了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,转身走向乾清宫方向。
沈知微坐在殿中,阳光从檐角斜照进来,落在她手边那本《医政全书》副本上。封面已被摩挲得有些发白,边角微微卷起。
她伸手抚平书页,指尖停在扉页那行小字上:**凡我治下,不得弃一人于病苦之中。**
雪鸢轻声问:“娘娘,突厥若真建医馆,我们要派人去教吗?”
“要。”她说,“选最好的医官,带足药材样本。让他们知道,这不是施舍,是共享。”
外面传来脚步声,一名内侍急步进来,“启禀皇后,城东第三医馆今日发放冬防药包,百姓排到了三条街外,有人凌晨就来了。”
“告诉他们。”她说,“每人一份,不够就加熬。”
内侍应声而去。
沈知微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远处市集人流涌动,几个穿粗布衣的孩子正围着一个药童打听什么,那药童笑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包药,递了过去。
她收回视线,拿起桌上的朱笔,在新的公文上写下第一行字。
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风从殿外吹进来,掀动了案上另一份尚未盖印的文书,上面写着“七州田亩核查钦差人选名录”。
她的手继续写下去,没有停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