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砚接过花,沉默片刻,抬手将它别在衣襟上。布衫粗劣,野菊淡黄,却显得格外干净。
“那就让这仁政,传得更远些。”他说。
两人继续前行,街市渐喧。百姓往来穿梭,有人提菜篮,有人挑担子,脸上少了愁色。一家药铺门口,掌柜正指挥伙计拆旧招牌,换上新的——“响应皇令,贫者免资”。
转过街角,前方出现一座石桥。桥下河水缓缓流过,映着晚霞。几个孩子在岸边玩闹,其中一个突然指着桥头喊:“看!那是今天给我们看病的大夫!”
一群人围上去,争着道谢。那年轻医官连连摆手,说这是朝廷恩典,自己只是奉命行事。
沈知微和裴砚站在桥尾,静静看着这一幕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”裴砚忽然开口,“如果当初你没回来,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?”
她侧头看他。
“我不是说重生。”他目光望着远处,“我是说,如果你真的死了,大周会变成什么样?”
她收回视线,往前走了两步。“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我现在做的事,能让人少死几个。”
裴砚跟上她。“所以你不恨了?”
“我不是不恨。”她说,“我只是不再让恨决定我要走哪条路。”
风吹起她的裙角,木钗上的穗子轻轻晃动。桥那头的人群还在喧闹,大夫被围在中间,笑得有些局促。
他们踏上桥面,脚步平稳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。
一名侍卫快步追上来,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下。他低头说了句什么,沈知微脚步一顿。
裴砚问:“怎么了?”
她没回头,只淡淡说:“江南转运使候选人,今早被人发现吊死在客栈房中。”
裴砚眉头一皱: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尸体刚运回衙门。仵作还没验。”
“是他杀?”
她抿了抿唇:“现在还不知道。但他在名单上,三天前刚被推荐。”
裴砚沉默片刻,看向她:“你还打算查下去?”
她往前走去,声音平静:“只要还有一个该清的人活着,就不能停。”
桥下的水波荡开一圈涟漪,一片落叶缓缓旋转下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