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恩浩荡!”
有人当场跪下磕头,老人抱着孙子高喊:“孩子记住,这位姐姐是替咱们去的!”
孩童不知何时唱起一支新调:“才女出塞不带刀,一笔文章退敌兵。”
歌声由近及远,一路传向城门。
林素心上了车驾,帘幕垂下。马蹄声响,车队缓缓前行。
沈知微一直站着,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。她手指搭在城墙砖上,指节微微泛白。这场联姻能不能换来十年和平,她不知道。但她知道,从今日起,寒门女子也能站上国事棋盘。
裴砚派人送来消息,说北狄使臣昨夜私下打探林素心出身,被礼部官员搪塞过去。对方虽有疑虑,却未深究。毕竟,他们要的是一个名分,一个台阶,而非真计较谁是公主。
她转身走下城楼,朝服未脱,凤印仍藏于袖囊之中。
刚回到乾清宫偏殿,内侍匆匆赶来:“娘娘,东南急报。”
她停下脚步。
“讲。”
“两浙盐课提举司奏报,境内多处仓廪失火,账册尽毁。地方官称是天灾,但……”内侍声音压低,“巡盐御史密奏,火起之前,有陌生商船靠岸,运走大批麻袋。”
沈知微站在门槛上,光影一半落在脸上,一半隐于暗处。
她问:“火势连烧几日?”
“三日。”
“救火的人呢?”
“说是井水枯竭,取水不便。”
她冷笑一声:“东南六月,江河满溢,井会干?”
内侍不敢接话。
她迈步进殿,坐到案前,翻开桌上的舆图。手指顺着运河一路划到杭州湾。
“把户部郎中叫来。”她说,“还有漕运总督的日常折子,全部调阅。”
她提起笔,蘸墨写下第一行字:查盐引流向。
笔尖顿住。
窗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,一名宫女冲进来,脸色发白:“娘娘,东宫那边……太子发热不止,太医束手无策。”
沈知微搁下笔,眼皮都没眨一下。
“让太医署全体待命。”她站起身,“再去请惠妃过来陪诊。就说本宫信她。”
宫女领命而去。
她站在原地,手扶案角。方才写下的那行字墨迹未干,最后一个“向”字拖出一小截墨痕,像一道未断的线。
她盯着那行字,忽然道:“传令下去,太子病中,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东宫,包括……裴昭王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