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记住了那辆马车的颜色——深青,车轴左侧有道刮痕。
片刻后,她唤来一名暗卫:“去查那辆刚出宫的深青马车,登记所有乘员姓名。重点查其中一人是否曾在三个月前出入过登州码头。”
暗卫领命而去。
她回到案前,翻开一本新呈上来的边关布防图。指尖在五座边城之间划过,停留片刻,又移向北方一处隘口。
那里是通往北狄的最近通道。
她提起笔,在图上圈了一个点,写下两个字:设卡。
裴砚站在她身后,看着她在图纸上落笔如刀,划出防线。
“你打算加强边境巡查?”
“不止。”她放下笔,“我要在五城之间建三处快马驿站,每两日互通一次军情。任何异常调动,必须一个时辰内报至京城。”
“你要把五城连成一体?”
“对。”她说,“他们想靠信息差逼我们让步。那我就让信息跑得比他们的阴谋更快。”
裴砚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你什么时候开始,能预判敌人的下一步?”
她抬眼看他,没有笑,也没有回避:“从我知道,人心比地图更难测那天起。”
他没再问。
她拿起那份伪造的尸检文书,轻轻吹了口气。纸页翻动,露出背面一行小字——这是太医署老吏按她口述所写,字迹模仿得极像,连印章都是从旧档中拓下来的。
假得足以乱真,却又经不起细查。
但她知道,北狄此刻不敢细查。
他们怕的不是真相,而是承担不起真相带来的后果。
她将文书收入匣中,锁好。
这时,外头传来通报声:“启禀娘娘,谍网密报——昨夜有三人试图翻越北城墙,被巡卫截下。身上搜出北狄令牌,口音不像本地人。”
沈知微站起身:“押进天牢,单独关押。不要审,也不要放风。等我亲自问话。”
裴砚皱眉:“又是北狄的人?”
“不是主力。”她摇头,“是探路的。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。”
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晾着。”她说,“不杀也不放。让他们在牢里待几天,自然会有人坐不住。”
裴砚看着她,忽然道:“你不怕他们狗急跳墙?”
“怕。”她坦然回应,“但更怕我们自己乱了阵脚。现在每一步都得算准。错一次,五城百姓就要遭殃。”
他说不出话来。
她走到殿门口,抬手扶住门框。阳光照在她侧脸,轮廓分明。
远处传来钟声,早朝即将开始。
她回头对裴砚说:“今日朝会,我会提议重设五城军使,由兵部直管。您若同意,现在就可以拟旨。”
裴砚盯着她看了几息,终于点头:“准。”
她微微颔首,转身步入大殿。
百官陆续入列,她站在凤位旁,目光扫过人群。
没有人知道,就在一个时辰前,她已下令将三名北狄细作悄悄转移出天牢,送往城外别院。真正的牢房里,关着的是三名伪装成细作的死囚。
她要用这三个人,钓出下一个传信者。
而这一切,才刚刚开始。
一只鸽子从宫墙上起飞,翅膀扑棱声淹没在晨钟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