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中死寂。
裴砚缓缓站起,目光扫过宗室众人。
“你们联名上书,说太子年幼,不堪承统。可他曾代朕巡视京仓,查出三处霉粮;也曾监审户部账目,揪出两名贪吏。你们说他无德,可他在寒冬夜里,亲自去探望疫病宫人,亲手递药。”
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。
“他是我唯一的儿子,嫡出长子。他的母妃是沈氏,他的外祖是寒门。你们不喜欢他,是因为他不像你们一样,只想保住私利。”
安国公颤声:“陛下!天象示警,岂能不顾!”
“天象?”裴砚冷笑,“真正的天象,在钦天监手里。不是你们随便找个江湖骗子,画几道符,就能改命的。”
他看向沈知微。“你还有话说?”
沈知微点头。
她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绢,展开。
“这是太后亲笔懿旨副本,准我协理六宫,代掌凤印,遇大事可参决。你们说我女子干政,那我问你们——质疑本宫,是不是也在质疑太后?”
无人应答。
她再问:“你们今日逼宫,是要废太子,还是要动摇国本?”
仍无人答。
沈知微收起懿旨,转身面向裴砚。
“此事若不严办,日后人人皆可借天象之名,行篡权之实。今日是太子,明日便是陛下。”
裴砚点头。
他抬手,指向殿外。
“安国公,勾结术士,扰乱朝纲,削爵囚府,不得出户。其余附议者,罚俸三年,闭门思过。李玄通,欺君罔上,押出宫门,流放岭南,永不录用。”
侍卫立刻上前,架起术士。
安国公还想争辩,却被两名铁甲禁军扶住双臂,强行带出。
殿中群臣低头退班。
沈知微最后看了眼地上那张星图。
图上凤星明亮,环绕太阳,轨迹清晰。
她弯腰拾起,仔细卷好,交给身旁女官。
“存入凤仪殿档案,加印封存。”
走出太和殿时,风已停。
天空依旧阴沉,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透出一线光。
她没抬头,只问女官:“钦天监正今日当值?”
“在。”
“传他来见我,半个时辰后,凤仪殿东暖阁。”
女官应下。
沈知微加快脚步。
刚转入宫道,迎面一名小宦官跑来。
“娘娘!尚药局送来新煎的安胎药,已在东暖阁候着。”
她点头,继续前行。
药是每日必服的,但她今天走得急,衣袖蹭到了廊柱,沾了点灰。
她没在意,只在进殿前拍了拍。
东暖阁内,炭盆烧得正旺。
她脱下外袍,坐到案前。
药碗放在桌上,冒着热气。
她没立刻喝,而是翻开一份文书。
是昨日边疆医馆的筹建进度表。
第一条写着:药材供给已落实,由户部直拨,不得克扣。
她提笔,在旁边批了两个字:**严查**。
然后端起药碗,吹了口气。
药汁微烫。
她抿了一口,放下碗。
窗外,一片雪花飘落,砸在窗棂上,碎成水珠。